美稷,并州西河郡北部一县,匈奴南单于庭所在。
美稷附近有河水支流流经,使得这里水土丰沃,本身也是河套平原中心地带,草质优良,对于匈奴人来说真是天然的放牧宝地。
近百年来,南匈奴人在这里休养生息,享用着这里的优质资源,但他们从来不懂的感恩,不知道对赐予这一切给他们的汉人表达谢意,而只知道掠夺,这是直到今日都未蜕变的匈奴人的本性。
如今一走进美稷,已经完全不见了曾经汉武雄风、扩建朔方郡影响的痕迹,只能够看到一顶顶匈奴人特色的帐篷,连成了一片,就是匈奴人的居住区。
这些帐篷自然也有大有小、有的豪华有的普通,等级差别在哪个地方、哪个民族都从来不会有例外。
此刻,其中一顶最豪华最大之一的帐篷里,南匈奴老王就住在这里,而此时他却是大马金刀很随意地盘坐在了自己的毯子上,依然是喝着马奶酒,啧啧有声的模样。
此时这里面除了老王这个主人外,还有一些年轻些的匈奴人,不过年轻也只是相对于老王来说,这些人都已经人到三十,当然三十岁在汉人中才不过而立之年,在匈奴中却已经算是壮年了,而他们现在都是这单于庭里手握重权的贵族。
但在匈奴老王面前,这几个匈奴贵族此刻都是正襟危坐,尽管他们平常在外面或许会任意非议老王。说他老不死、贪权也好,说他已经老了没有魄力也无法镇住单于庭也好,但真的面对了这个看上去说话都颤颤巍巍好像随时都可能一命归西去见了前面两代单于的老头子的时候,他们还是不得不发自心里的敬畏,在他面前似乎连话都有些不敢说。
匈奴至今还维持着氏族部落的建制,自然而然作为目前匈奴族中年岁最大资历最老的老王,天然就带着一些加成的声望,也更容易让这些小辈敬畏有加,即便有时候不是他有意释放出来的威严。
看着老王一大口一大口马奶酒饮下去,这时候可是完全看不出他外表那样的老迈样子。倒像是一个还能够一餐食三饭的青壮年,几个贵族互相不断使着眼色,你指使我我指使你,最后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开口。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也镇不住你们、镇不住这单于庭了?是不是觉得我老眼昏花到,你们做了什么,我都看不到。昏聩到你们说了什么,我都听不到的地步。所以你们才这么放肆?”倒是匈奴老王终于缓缓开口,语气却是很平静,神态也依然平和,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但光光是这样,就够有得其他人心头猛颤的了,毕竟方才他们的小动作中还真有几分老王话中的意思。
“不敢……”这些前一刻在外面可能还叫嚣着要迎回栾提于夫罗做匈奴单于的贵族,此刻却如同温顺的小猫咪,在老王面前竟然不敢发出一声异样的嘶喊。
“是吗?”老王眯着眼睛。马奶酒也不喝了,只是看着面前这些人,他的眼睛很浑浊,里面氤氲的东西似乎都要把眼前遮住让他看不清楚了,可众人却感觉两道精光投射过他们的身体,摄入他们的心中,瞧了个通透干净。简单的两个字更是令他们身体都不禁颤了一颤。
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威慑力只有在亲身体会的时候才能感觉出来,他们现在心底里除了畏惧根本生不起别的念头,若是让他们手下那些天天听着他们说老王如何如何没用的人看到了非得要吓傻了不可。
不过只有此刻的这些人自己心里最清楚。老王就像是一头平常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盹的狮子,那些时候他们怎么说怎么做都没有关系;而今日此刻,却正是他醒来准备要觅食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冒犯了他,那结果可不是谁能够轻易承受的。
他们之前被召唤来的时候,心中就隐隐感觉到不妙,毕竟这大半年以来老王看似也是真的服老了,对很多事情都开始放手,虽然没有同意他们直接将于夫罗迎入单于庭的事情,但也提出条件有了一个缓和的余地,可是永远不能够忘了狮子请客他依然是狮子,不会因此而变成温驯的绵羊,只是看他在什么时候才会张开血盆大口暴露自己嗜血的一面而已,而今天看来就是他爆发的时候,虽然他们并不清楚是什么引起地。
他们当然不知道,匈奴老王已经得知了在谷罗城山谷于夫罗及其兄弟被俘虏的事情,至于他的消息为什么来的这么快,几乎是在事情发生的当天晚上就接到了消息,这不得而知,而他考虑了一个晚上也终于下定决心,这才会将这些目前掌握者单于庭实权的实力派贵族们都找来,他必须和他们说清楚一些事情,毕竟现在的他也有些意识到自己之前所做决定似乎有些不对。
对于那个良先生他是不断打着太极,但面前这些人总归都是自己族人,而且自己要办的事情还是要靠他们去做到。
看他们却是沉默不言,老王反而心中暗喜,这至少证明自己的威望并没有实质削弱,今天的谈话应该会很顺利,这时候就又故意叹息了一声,然后才道:“其实我确实是老了,不服老也不行啊,倒不是说你们怎么样了,而是如今我南匈奴族境况不妙啊,那边汉人都已经闯入我国境之内,烧我民居杀我百姓,那栾提于夫罗都已经出兵,可咱们这单于庭,却依然还是无所动静,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有人就不禁腹诽,之前要那样似乎是您的主意吧?不过又一想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