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带到哪里来了?我要回家!”
那个男生一直盯着她,口气却缓和下来了:
“走吧,我对这一片很熟的,跟着我,我送你回去。”
萧静雪想借着月光看清他的脸,可是这一晚的月光很暗很模糊。一种说不出的担心又袭上她的心头,她忘记了恐惧,不合时宜的热心又跑出来捣乱:
“你受伤挺重的,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不用!别管我!”他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程嘉树!你想找死啊?要是得了破伤风怎么办?我们去医院,快点!”萧静雪的无名火冒上来,她很惊奇自己竟会对着这样一个人大吼大叫,完全丢了淑女风范。
那人突然走近她,再次捏住她的手腕,压低音量问:
“你叫我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萧静雪又是慌乱又是紧张地瞪着眼前这张混合着鲜血和泥土的骇人的面容:
“你你你你才是真笨呢,我听到他们刚才说了你的名字”
程嘉树不再说什么,依然紧紧拉着萧静雪,朝一个方向走去。萧静雪想悄悄挣脱他的手,可是无能为力他握得死死的,简直像抓住最后一棵稻草。
灯火通明的医院。
萧静雪始终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程嘉树身上没带任何现金,于是她就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零花钱全部贡献出来了。她陪着他挂号、打针、买药,忙得团团转。
“喂,到那边付款!到这边取药!你是不是从来没进过医院啊?”程嘉树倒坐在一旁享受了,指挥着晕头转向的萧静雪。
“闭嘴,要不你自己来!谁像你这么熟悉医院里的布局啊!”纵使萧静雪忙活得不行,也气不过地找个空子过来顶他两句。
程嘉树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玩世不恭地笑了笑,无聊地靠在椅子上。萧静雪走过来说:
“我先给你的脸上点药,其它的你自己回家去弄!”
她手忙脚乱地取出药,拿棉签蘸了一些,触到他的伤口时瞥见了他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不解、惊异,还有一点点温柔。
有点目眩,她低下头喘气,耳边,是程嘉树温和的低语:
“晕血?”
“不是,没事儿。”她抬起头,咬着牙继续上药。
“谢谢哦。”他含混不清地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程嘉树又说:
“你救了我,不然今天我死定了。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萧静雪。”她只顾给他擦药,不理会他随着她的动作不停乱晃的目光。
程嘉树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萧静雪已把他的伤包好,站起来将一大袋药品放到他怀里:
“哎呀,都八点了,我必须赶快回家了!程嘉树,你别忘了还钱,到十六中一班去找我!”
“嗬,你也是十六中的?还在重点班?唔,我今天真幸运,哈哈。”
“幸运你个头!我碰到你才倒霉哩!”这一晚的遭遇全都涌上来,萧静雪忽然心悸,感到如此陌生和害怕夺路狂奔。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就是想哭,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遇到可怕的事情那样哇哇大哭。
按下单元楼的门铃,她赶忙擦干了眼泪,努力平静下来。进门后,她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烦躁地不停换频道,见萧静雪进屋了便扔了遥控器,奔上前连连问道:
“静雪,可吓死妈妈了,怎么这么晚回家?”
“哦,我放学后去买东西了,挑了很长时间”萧静雪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而从容。
妈妈帮,松了口气,转身拿起手机:
“我们急得不行,打你的手机也不通你爸去找你了,怕走岔了,让我在家等你知道你从来不带钥匙。现在得告诉他一声。”
萧静雪喝着水,这时才觉得自己完全冷静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上个世纪的陈年旧事,她早已把它投到心湖之底,任水的压强将它排挤出记忆。
她有个特点,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陷:不在乎的事情,她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抛于脑后,而且会忘得干干净净,好像它从未存在过。而对于在乎的事,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不管经过多少时间的磨损,依然顽固地扎在心里。比如现在,她几乎忘记了几个小时前做过的事,满脑袋装的都是石恒诺。
坐在柔和的台灯下,她轻轻取出那两个笔记本细细欣赏。对那蓝得脆弱剔透的小本,她几乎爱不释手,捧着它一遍遍地读上面的字,感觉这几个字就要刻在心上了。“他的眼睛里有落寞孤寂吗?有的,我偷偷看他时就发现了,当时他正看着杨凌钰。奇怪,他明明喜欢她的,为什么看着她还显得寂寞?难道他不喜欢她?不不不,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啊。哎呀,我乱想些什么呀,快学习!”
里把所有带回来的书本都倒在桌子上,按科目分类,堆成六堆,酷似六个坚固的堡垒。她准备一个个“攻克”。
目光恋恋不舍地瞟着它放在抽屉最底层那里本来是放日记本的地方。对于那句话的后半截,她还想给自己一个想像的空间,不想立刻就拆开密封条。之后她随手将绿色小本插进书架上紧密排列的群书中,埋头认真地写起了作业。
她先做数学题,一如往常地遇到了绊脚石。于是她把不会的地方做上记号,塞进书签,然后合上了练习册。
“哈哈,他说过,我不明白的都可以问他!这可是一诺千金哦,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