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一天,何子都坐在地板上准备一些去美国要带的东西,从书房出来倒水喝的池尘一看她的样子,忙放下杯子快步走了过来,扯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垫在了她的身下,语气里带些轻责:“地板上多凉,也不知道顾着身体!”
何子都边把东西放进箱子,边笑笑说:“没事儿!我身体壮着呢!”
池尘也跟着笑,伸手替她把掉落在她脸颊上的几缕发丝拨到她的耳后,柔声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累不累?”
“不累,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何子都扬起脸朝他微笑,“对了,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
“哦,刚刚绵儿来电话说是好久没聚了,所以今天晚上一起去外面吃一顿。”
何子都整理的手顿了顿,一丝莫名的焦躁绕上心头,面上却依旧从容的笑:“那我要吃好吃的!”
“好好好!就挑你爱吃的点!小吃货!”池尘看她一副垂涎的样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随后起身拿着茶杯去了厨房。
何子都在他转身的刹那,嘴角的笑一下子隐去,怔怔地看着他身影,她的眼里突然闪过害怕,稍纵即逝。
这天晚上到了餐厅,当何子都看到林绵儿身边的空位,心下便一片了然。她忙垂下眼敛去眼中不适合此时气氛的情绪,定定心神朝着前不久还泼了她一身咖啡的林绵儿展颜一笑,叫了声“学姐”。呵,做戏谁不会?她紧了紧自己被池尘牵着的手,像催眠似的一遍遍在心底重复:现在,她才是他的妻……
“绵儿,景呢?怎么没看见他?”
“景本来是要来的,结果刚要出门的时候,他上司来了个电话,人就被叫走了,说是临时出差。唉,没办法,他职位再高也只是个替人打工的,当然不像你喽!”
“你这丫头又开始说胡话了!”
“嘻嘻,哪有!对了,菜我刚刚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点好了,都是你爱吃的菜哦!还有钱也付了,这顿我做东!”
“哟,这么孝顺?!”
“那是!”
……
林绵儿靠窗而坐,一袭白色抹胸裙,裙上精致的花边更衬白皙修长的双腿,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在和池尘谈话时,她看似不经意地抚上自己的唇角,目光如秋日里的横波,款款深情,一颦一笑,风姿绰约。她盘着青丝,大气的水晶发卡一挽,清秀典雅,发丝自然地垂落下来,划过耳际,轻拂在精致的锁骨上。在她的身上,总是散发少女的楚楚动人,也带着少妇的素雅风韵——在任何人眼里她都是这般谪仙的气质。女为悦己者容,林绵儿今天这般的打扮,想来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在里面,何子都从一边反光的深色大理石墙壁上看了眼自己,又忙别开眼低头搅着放在腿上的手指,心上某个暗湿角落里一直以来堆积的东西开始急剧发酵。
“怎么了?不舒服?”
低着头一直没说话的何子都听到池尘急切的关心,心头的挫败消散了些,转头刚想扬起笑说没事,全身的血液却在看到他焦急的侧脸时完全滞住。原来,他不是在问她。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对面坐着的林绵儿此时正满面苍白,额上不断渗出冷汗,沿着她姣好的面庞蜿蜒流下,去着地游走在她露在外面的白皙如初生婴儿的肌肤上,直到最后隐没在起伏的雪腻香酥之中。
何子都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如一个局外人,又如一个被完全忽视的透明人。说实话,她也没法插上话,以至于到最后整个包厢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池尘都没把眼光转到她身上,跟她对上一句话。
那个在法律意义上她称作丈夫的男人,她亲眼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紧张到想要掀翻桌子,她亲眼看着他死死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白色袖口替她擦着额上的汗,她亲眼看着他把另一个女人轻轻抱起并柔声哄着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出了门……这一幕又一幕,像是一部可笑的双簧在她面前无情上映。她笑了,笑自己的无知和无能。当她看到林绵儿紧紧靠在池尘怀里,转头对她露出不明深意的笑时她就应该把他俩叫住,把这个阴谋揭穿,可她没有。她终究太懦弱。她清楚地知道,池尘心里面的那杆天平,只要是有关于她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天平另一头那个叫做林绵儿的分量,重如千钧,岂是她这么一片鸿毛能够觊觎?
好像过了有一世那么长,何子都呆呆地坐在位子上,恍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昏地暗。她拼命跑在这个荒芜漫长的时间地图上,怎么都停不下来,汗水涔涔浸湿了她的整张脸。直到来上菜的服务生叫了她好几遍的“小姐”,她才猛然清醒过来,抹了抹脸上的水渍,说了几声“谢谢”。等服务生走后,包厢里便只剩下她和一桌子的菜。
的确,正如刚刚林绵儿所说,这些菜式都是池尘的所爱。当初,下定决心要和他在一起时,她便努力挖掘他的喜好,并努力学着自己亲手做,一次又一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疲倦。所以到现在,只要是他爱吃的,她都能够做到熟能生巧。
她夹起一片山药放进嘴里,开始咀嚼。不知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淡淡甜味的山药,她却尝出了微微的苦和重重的咸。
“叮咚——”是短信的提示音。
何子都放下筷子点开一看。毫不犹豫,她便回了一句“好,我等你”,之后她就没再动过筷子,只是在位子上像个小学生一样叠着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