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必要。”他一边这样说一边递给我一支笔,我签上字,交给他。
我如米小的苔花,也学牡丹要开了!
“第三,我不光是一个qc,还是个销售。公司这样危机的关头,我掌握了公司几乎所有的客户资料。改日跳槽,肯定不会跳出这个行业,谁也不会傻到有这么了不起的资源却选择另一条从零开始的路对吧?这点脑子,谁都有!之前合作得舒服的工厂,为什么不继续合作呢?所以今后,我能给您带来的可不只是一个普通业务员的业务量,不光如此,新公司觉得我推荐的工厂好,自然别的同事的单也到这边来了啊!您说是吗?”
他双臂抱胸:“那是!”
“第四,我中午就从酒店搬过来,麻烦您给我安排一个空铺,我吃住都在这儿,跟车间的朋友们一起努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希望您看得到我的诚心和决心!”
“看得到看得到。那你说说油漆的事?”
“如果我的方法有用,我希望最迟后天早上,我的这批货,能上生产线。”
他突然左手拍右手,鼓了一掌:“这是当然!哎呀其实啊,这批货赚不赚钱是次要的,我亏点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又不是亏不起!主要是你这个朋友,我愿意交!你放心吧,就按你说的,最迟后天早上!我在这里拍桌子保证了!”
他说着拍了一下桌,我面前的那杯子里的水都差点跳出来。
“那你说说,你对油漆有什么看法啊?”
“江老板,我这人吧,没一点优点,但会下点儿象棋,虽然学艺不精,也算是会一点。您下象棋吗?”
“会,可是太忙,很久没下过了。”
“我下象棋是有师傅教的,我师傅说啊,每种棋都有自己的规则,象棋的规则呢,炮打过山敌,马走日字地,車子长驱直入,将相怕小卒。你让马走田,车替炮,不行!我想油漆也自有它的规则。为什么家具工厂的那些老板用哪家的钢、哪家的铝合金、哪家的布料,他说的就能算,唯独油漆不行,是不是因为油漆的稳定性并不是坐在办公室的人、吃在包厢里的人能掌握的?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再好的油漆,生产线的油漆师傅弄滴水进去,也能变成次货?如果是这样,需要您请吃饭的,就不只是老板了,还得有油漆师傅。可能老板说了不算、质检报告说了不算、专利证书说了不算,反而是那个没入您眼的油漆师傅说了才算。”
江老板突然又一拍桌,这回杯子里的水撒到了桌上。
“有道理啊!”他说。
他大叫着:“小马,进来!”
小马马上跑进来。
“我出去有点事,叶小姐,我只好让小马招呼您了!”
“没关系,您忙。”
“请叶小姐出去吃个午饭,让司机送回酒店,叶小姐,明天或者后天,我亲自去酒店接您。”
“您能帮我安排个空床吗?我不想来回跑,就打扰您这几天。”
他笑呵呵地点着头,大手一扬:“小马你去安排!”
小马很快帮我安排好了。那个宿舍里只有我跟她两个人。我在工厂对面小超市买了最便宜的床垫、床单和被子,有免费的住处了。我安顿好,去上了个厕所,厕所的洗手台有个镜子,洗完脸一抬头看到自己的脸,我瘦了,颧骨已经凸出了,看起来真刻薄。
我在酒店退房的时候给了前台50块钱,给易续的信,我都留的这个酒店办公室的地址,我请前台留意,如果有信马上通知我。
回酒店拿行李的时候,路过一个花店,外面挂着巨大的广告牌——圣诞树提前预定。
想起funny。王太太跟我说,funny体力还行的那些年,每年圣诞节都偷砍她家松树做圣诞树,他们家每年圣诞节回中国。第一次回去发现进了小偷,报了警,发现是funny,就没追究了。是邻居不好追究、是独居女人不好追究,后来还成了孤寡老人就更不能追究了,只能一年一年地吃哑巴亏。funny也不“辜负”他们,有一年还特地提醒王太太,说你要给树杀虫啊,春天一到我家里好多虫子,都是从圣诞树上带过去的!
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晚上小马加完班回宿舍,我刚好完成了一个翻译件。我把文档传给翻译公司后,小马把她的小电视机打开,我们边看电视边聊天。她的老板经理一定交代过她了,要小心应对我。我问一点点工厂的情况,她都防备得不行,匆促地来回走动,换别的话题,我也识趣,跟她一起吐槽电视里那些夸张的广告。
“对了,你们公司老板真的是被儿子杀了吗?”她突然问。
“没有!”我夸张地笑一声:“警察找到新线索了,过几天就放出来了!”
“是吗?”她饶有兴致地问:“什么线索啊?”
我保持着友善的笑容,“具体是什么线索不知道。律师不能跟我们这种小啰啰透露太多,万一我们走露风声呢?”
“也是。你们公司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