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依稀记得,云姬时而执镜观容,时而拂袖掩日,她并不喜欢在太阳下头看一群少年舞刀弄剑,哪怕她儿子在里头她也没有兴趣。
当年心思简单,看见也没觉得什么,但这会儿想起…绮罗脑门嗡嗡一炸…怎么好像好像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
——莫非…她真的不是薛灿的亲生母亲…
“少夫人…”绮罗失声唤出,“要立刻去告诉小殿下么?”
栎容轻轻摇着头,迎着天边的落日一步步走着,“现在决不能扰了薛灿的心神,眼下他有太多事要做,立国,迁都,文臣武将一个个如何定夺…”
绮罗狠狠点头,“你说的不错,决不能让小殿下现在知道,我半个字都不会说的,连谢君桓也不说。”
栎容步履缓慢,她早已经猜到那个人,只有那个人…虽然有陈皇后口中的息肌丸做为云姬不孕的证据,但要彻底说服他俩,唯有…
栎容身躯一紧——唯有湘南翠竹林里云姬下葬的尸首…才可以真正证明一切。
栎容想到姜都小宅里芳婆的低喃,她问——
“云姬…葬在哪里?”
——“湘南城外的翠竹林,选了处安静的地方。”
——“翠竹林,又是翠竹林。要有机会,我也想去拜祭下她,怎么说,也是我的…二姐…”
她也想去找寻证据,去翠竹林,去见云姬…
殇帝的御书房里,灯火已经许久没有亮起过,今夜,已近子时,御书房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激昂畅快的论事声音,伴着爽朗的笑声,让经过的宫人纷纷侧目。
窗户映着几人的剪影,薛灿,杨越,谢君桓,还有黏着大哥的杨牧…他们从天亮说到天黑,从傍晚聊到子夜,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杨牧虽然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瞪大眼睛努力听进耳里记下,想着回头再多问问大哥,一句一句讲给自己听。
栎容遥看灯火依旧的御书房,绮罗越发觉得栎容说的不错,当下薛灿有大事要做,陈皇后所说决不能在这个档口扰了小殿下的雄心壮志,她更相信栎容一定会理顺所有,找出小殿下的生母。
栎容正要转身离开,蓦的一个黑影如闪灵般划空而过,跃上御书房飞扬的屋檐,绮罗抬头寻去,指着屋顶惊呼出声,“上面有人!”
御书房里几人疾步冲出,绮罗以身护住栎容,指着屋顶那人道:“你是什么人,皇宫禁地也敢闯进来?”见是当年救走自己的黑衣人,绮罗凝住眼,一时竟不敢去认。
杨越只是一眼,已经认出那人是谁,他更知道这人是来做什么的,杨越惯是笃定的脸上划过一丝伤感,忍不住转身看了眼身后茫然的小杨牧。
——“我找遍鹰都,也找不到你。”庄子涂轻握玉萧,斜目瞥看神色紧张的杨越,“想着来皇宫转一圈,原来你果然在这里,杨越,你说过,你不会见薛灿和你弟弟的。”
小杨牧神色骤然紧张,噌的一下闪到杨越身前,“大哥,他是谁?他是救你的那个人么?”
庄子涂淡淡看着杨牧的脸色,青玉箫一下下有节奏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七年前,你弟弟还是个孩子,光阴如箭,一晃长成当年的你,他长大了,我也老了,看着他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