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走罢。”王子献笑道,“今日是上巳节,已经错过了一个好日子。早些回长安,说不得还能赶上暮春游玩的宴饮。不过,你切记不可贸然行动,只管让玄祺替你安排就是。”至于作为兄长,玄祺愿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便是他的选择了。子睦若能说服他从中牵线,或许当真能娶得公主归家呢。
王子睦连连颔首,唇角止不住地弯起来。两人遂一同前往正院内堂问安,途中遇见问安归来的王洛娘与王湘娘。
王洛娘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笑吟吟地向王子献行礼,话里话外打听他这两日的去向。王湘娘这一回却并未默默地退到旁边,而是也跟着上前,主动替他解围:“多谢大兄使庆叟请了医者,嬢嬢饮了药之后,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不过是延请医者罢了,都是一家人,你也不必特意道谢。”王子献接道。曾氏的病势太过沉重,便是请了医者诊治开药,也不过是拖着日子罢了。但就算如此,也总比无声无息地病死在王家的角落中强些。仅仅只是为了王湘娘,她应当也会想方设法地活下去。
听了二人的话,王洛娘与王子睦皆是一怔。前者顷刻间便反应过来,柳眉倒竖:“内宅之事,本应该禀报阿娘,让阿娘做主才是。你怎么不与阿娘明说,反倒去烦劳大兄?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
后者则道:“庶母病了?湘娘,你怎么不早些说?若是早些延请医者,庶母也不必受病痛之苦了。大兄一向忙碌,你若是寻不见大兄,寻我便是。”他半个字也不提甚么内宅规矩,自是因为很清楚小杨氏应该早便知道曾氏病倒之事,只是不想搭理罢了。对于这位母亲的自私凉薄以及狠辣无情,他早已经学会了接受事实。
姊弟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所言却是截然不同。王洛娘不由得跺了跺脚,含怒横了王子睦一眼:“内宅中的事,你插甚么手?湘娘,随我过来,今夜我须得好生教一教你甚么叫做规矩!!”说罢,她便作势去牵王湘娘。
王湘娘状似怯懦地往后退了几步,王子献立即挡在她前面,淡淡地道:“洛娘,湘娘懂不懂规矩,自有母亲教导,也不必你插手。眼下时候不早了,你们且回去罢。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说也不迟。”
见他居然又一次替王湘娘出头,王洛娘恼恨之极,冷哼一声便带着侍女走了。王湘娘呐呐地给两位兄长道谢,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子睦望着她的背影,轻叹道:“这个家……真是一点也不像家,也不知母亲究竟还有没有心思打理……”
“她最近忙着筹备子凌的聘礼,对内宅之事难免有些放松。”王子献随口答道。
兄弟俩来到内堂前,依稀竟听见里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两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地退后数步,却又听王昌唤道:“可是大郎与三郎?快进来罢。”一瞬间,小杨氏的啜泣声便变成了呜咽,听起来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王子献与王子睦遂入内行礼,尚未抬起头来,便听王昌劈头问道:“大郎,你这孩子,做甚么要插手内宅之事?今日医者入府的时候,仆从还以为他走错了地方,险些将他赶出去。曾氏生病,自有你母亲安排。你便是再心慈,也不能随意越过你母亲。”
小杨氏哭哭啼啼地接道:“也是妾一时疏忽,竟不知曾氏病重……都是妾这个主母行事不周到,也怨不得大郎与曾氏母女……只是,今日族中不少女眷都在场,咱们家的颜面……可真是丢尽了……”
王子献垂下首,懒得搭理她话里话外的暗刺,面无表情地道:“孩儿知错了。前两日偶然遇见湘娘啼哭,问了一两句,得知庶母重病,又见湘娘哭得实在伤心,孩儿便自作主张……不过,孩儿也问过湘娘,她说曾与母亲提过此事。孩儿猜想,或许是母亲最近忙于子凌的婚事,一时间将此事忘了也未可知。身为子女,自然应该为母亲分忧。”
王昌素来都不耐烦这种家务之事,闻言挥袖道:“也罢,不过是一件小事,就不必再纠缠了!你素来心善,此事本也怨不得你。说来,你这两日回了一趟长安?怎么如此突然?可是有甚么急事?”
“……”想不到此事居然如此简单就了结了,小杨氏险些一噎,哭声愈加柔和婉转了。
“孩儿见阿爷阿娘正在为子凌的聘礼发愁,所以特地去长安问了问一些出身高官世家的友人。”王子献抬起眼,转瞬之间,脸上便满是欢喜的笑容,笑意却并未及眼底,“终于打听到确切的消息,也好为阿爷阿娘分忧。”
“好!好!!”王子凌这桩婚事,是王昌此生第二桩得意之事,闻言自是大喜。连小杨氏亦是不知不觉间止住了哭声,佯装擦着眼泪,悄悄地竖着耳朵听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财帛人心
作为一位无可挑剔的长兄,王子献行事自然样样周全。他不仅说了长安城中高官世家们的聘礼抬数,还特地打听了杨家先前嫁女的排场:“三十二抬是最基本的礼数,六十四抬则意味着对新妇无比看重。若是新婿家中的权势不如新妇,便会凑成六十四抬聘礼,给自家涨些颜面,新妇家中亲戚亦多有夸赞。即使只有三十二抬,里头的东西也是样样珍贵,须得塞得严严实实。”
“论地位,咱们家确实远不如弘农郡公府……”闻言,王昌沉吟道,“若能凑齐了六十四抬聘礼,杨尚书与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