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雅逐一看去,总管居养华和右使谢必安赫然在其中。他想起山谷那一声狼嚎,若非这俩夯货从中作梗,他早就拿下了暗卫九,又何至于此。面上笑如春风:“总管和左使怎么也来了?”
总管居养华不情不愿:“教主,属下本不想来。是右使坚持要来,左使就不得不来。左使不得不来,自然要拉属下垫背。属下也就只好诚惶诚恐,将生死置之度外,硬着头皮来为教主效力。”
左使谢必安道:“明日是正月初一,盟主召开武林大会。右使以为,教主兴许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
原来益州有不少书坊和绸庄,都是九如神教为监视武林盟主的府邸而设。只要到书坊,将约定某几本书按顺序拿放,再问有没有《罗织经》,附近的教众就会在两个时辰内齐聚绿绮绸庄。
司徒雅这时约他们来见,不仅是为武林大会。不消说,主要是为那二十万两黄金的事。想罢,他含情脉脉看了眼总管居养华。居养华让他看得不明所以,毛骨悚然。他才将目光转向右使。
右使本名范无救,即是丹山镇那夜里,冒充殷无恨与司徒雅交手,又将他抱到崖边撂下去的人。
整个九如神教,唯有这位名为范无救的右使,常年穿黑衣,以杀人行刑为业。寻常教众敬他一声罚恶右使,背地里却叫他黑无常。这也没什么不恭敬,只因范无救和谢必安两名字的来由,本就是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范无救罚恶,谢必安赏善。九如神教的历代左右使,都用这两个名号。
右使范无救见司徒雅看向他,单膝拜地道:“教主,属下有一事容禀。”
司徒雅虚礼扶起:“右使请讲。”
范无救肃然道:“大风堂堂主金不换,近日为摸清血衣教底细,潜进去当了个杂役……”
司徒雅道:“千换万换金不换,以他的易容术造诣,想必不至于漏了马脚。”
“是。金堂主打探出,血衣教在司徒府布置了暗桩。这暗桩不知发现了何事,竟让血霓裳得出结论,司徒二公子即是我们九如神教的教主玉逍遥。”范无救三缄其口,似还有未尽之言。
司徒雅打趣:“你又不是点绛派的小丫头,忸怩个什么劲?”
“……属下猜想,血衣教这暗桩,极可能正与教主形影不离,因此才能察觉出教主非同寻常,”范无救下定决心,一吐为快道,“属下以为,这暗桩,就藏在司徒府豢养的暗卫之中。”
“那暗桩是谁,本教主大致有谱。不过是引蛇出洞,右使不必过虑,”司徒雅想起昨晚翻箱倒柜的梁上君子,不以为意道,“至于武林大会……”几人兴致勃勃凑拢,就武林大会,合计一番。
议罢,司徒雅问起司徒锋的动向,得知司徒锋的蜀北之行并不如意,一路上颐指气使,待唐门少主唐铁容有失恭敬,对老实的少镖头季羡云刻薄怨怼,还未到失镖的地方,就差点一哄而散。但不知怎么的,三人感情倒是越吵越好。九如神教的教众正循序渐进,误导他三人去寻找那九龙杯的赝品,诸事顺利。
好不容易谈完正事。司徒雅抚摸着那横陈的绿绮古琴,拢弦一挑,婉转道:“本教主近来有件烦心事,想请总管和左右使各倾陆海洒潘江,参详参详。”
居养华知道没好事:“洒潘江、倾陆海是办不到的,属下这尿性,顶多能撒泡水照照啥的。”
司徒雅哂道:“那就有劳总管照照,在何处能搞到二十万两黄金?”
居养华和左右使三个齐齐变色,又不乏亢奋地异口同声猜道:“教主想举兵造反?!”
司徒雅面不改色:“这二十万黄金,是给教主夫人的聘礼。”
居养华听得倒抽一口冷气,把着谢必安的肩,几乎站不住——江湖各派,基本是靠依附朝廷或者做买卖等法子谋生。譬如,少林靠的是朝廷撑腰,镖局靠的是走镖,丐帮靠的是行乞,唐门靠的是药材暗器,武林盟主靠的是解决江湖纠纷那点好处。
九如神教也不例外,靠的是做丝绸生意。话说贡嘎雪山深处,有一种喜寒的奇木,名为冥泠柘,这柘树上,依附着一种至阴剧毒的冰蚕。冰蚕结丝作成琴弦,琴声如,而做成衣物,则刀枪不入。九如神教养这冰蚕养出心得,再养普通桑蚕亦是得心应手,渐渐就操持起丝绸这行当。
然而居养华呕心沥血,经营各地绸庄贩卖蜀锦,每年也不过万金入账,全教精打细算吃吃喝喝也就没了。现如今,他这位败家教主,竟狮子大开口,要他凭空弄出二十万黄金来送人!
谢必安替居养华顺顺气,试探着问:“教主想娶何方神圣?”
“狼嚎那一夜,总管和左使不是亲眼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