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时,祺玉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昨晚因为醉酒的原因,我睡得很熟。
也渐渐想起了昨晚我们的谈话,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发泄。我说得太狠了,有些过了。不过说了就说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吃过早饭,我让管家给我准备了马车,去拜访顾韶。无论如何,既然回来了,也要向他报个到。顺便让管家把我的一些东西送到老宅去。虽然还没有和祺玉谈清楚,但我已经不想住在这空荡荡的豪宅里了。
“看起来沉稳了许多,在外面长了见识吧?”
我点了点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千世界,真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有。我这趟出门,获益良多。”
顾韶点了点头,“你很不错。性格不张扬,能做实事,正是秦王殿下需要的人才。还要蜗居在这小小的乐城吗?只要你有意进入朝堂,你所担心的那些障碍都不会是问题。”
“谢谢先生的赏识。不过季玉无意于庙堂,宁愿终老于乡野中。”
他凝视了我半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离开他家,上了马车之后,我全身的肌肉才放松下来。方才我一直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想看出他有没有对我和祺玉动手的征兆,想知道在我拒绝了他的提议后,他对我们是否有恶意。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这个人心机太深沉了,不是我所能看透的。
不过就他对我进入朝堂的提议,我却没有放在心上。我一无家世,二只是个举人,也谈不上有才华名声。何况还有一段不光彩的历史。秦王怎么会把一个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放在心上。
反倒是,我若是能在朝堂上有成就,或许能给顾韶一定帮助。他背后只有秦王,秦王身边的其他人……因为他那十年的屈辱时光,怕是不会都瞧得起他。何况他在官场上已无前途。他的确需要盟友和助力。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因昨晚的醉酒而有些痛的头,坐马车回了老宅。
晚饭是陈嫂做的几样家常菜,才动了筷子,祺玉来了。
他一向张扬,虽然离开刘府之后没有再敷粉上妆,也没有再穿那些颜色样式形似女装的衣服,但他一直都穿的很华贵。刚好他自己就是做绸缎生意的。
今日他却看起来很清爽。衣服没有那么多绣纹,式样也很简单。身上也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我有些讶异的多看了他几眼,让陈嫂多添了一副碗筷,“吃饭吧。”
他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默不作声的吃饭。
“怎么只吃青菜和豆腐?胃口不好?”
“没有,我想吃一段时间的斋。”
吃斋?终究是出身不高,不像那些连漱口都用名茶,什么都吃腻了的世家子,我和他都是无肉不欢的性子。听到他说吃斋,比他说喜欢女人更让我吃惊。
“要去当和尚了?”
“没有。我要斋戒,沐浴。还有……那个……我看过大夫了,没有得什么病……”
我,“……”,咳了两声,“……那就好。”
他继续默不作声的吃饭。
“那个……斋戒就不必了吧”,正值壮年的男人,天天吃青菜豆腐,那不是没有精神力气了。
他抬眼看着我,还是沉默不语。奇怪,三十岁的老男人了,那眼睛怎么还能水汪汪的?还含着委屈?他委屈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他吃肉。
我夹了一条鸡腿给他,“吃肉。”
他也没什么气节,直接津津有味的啃了。倒让我有无语,我以为他起码会争辩几句,坚持己见一会儿的。
后来我也看出来了,若不是我夹给他,他就吃素的。这是在逼我给他夹菜啊。
他的这种小心机,我一向并不讨厌。
叹了口气,一边吃饭,一边给他夹菜。就像当初我们刚在乐城安居的时候一样。可惜后来有了大宅子,吃饭的时候,饭桌子旁边就有丫头伺候,自己都不用动手夹菜了,想吃什么看一眼就行了。
晚上他留下来住了,不是和我同房,而是住在他原本那个没怎么用过的房间里。旅行回来,其实身体和精神都很疲乏,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就昏昏欲睡了。
“怦怦”
“谁?什么事?”
“是我……”,祺玉在门外,叹了口气。
我在房间里也叹了口气。是想和我谈话吗?我已经犯困了,没心情谈话。而且我自己的心情也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为自己不值,想和他断个彻底。另一半却是狠不下心丢下,这世上与我有关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固然可以离开这里,去西北过畅快的日子。或许要不了一两年我就可以在那里娶妻生子,有了朋友兄弟。然后一辈子就这么过了。这样的生活很美好。
可是想到祺玉这个人与我再没有关系,没有意外的话,一辈子也见不着了。我心里的不舒服是确定的。
他让我失望了。可我还没有失望到,想要一辈子不见他的程度。
我自己都没想好想怎么样,又怎么和他谈呢?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敲了敲门。
“……进来吧,有事吗?”
他走到床边来,却没有在床边坐下。他今天一直都与我保持着距离,没有碰到我一分一毫,我想我昨天说他脏,还是刺伤他了。不过,这样也好。我的确不想和他有肢体接触,心里别扭。
“你昨天才回来,在旅途中一定很辛苦,我帮你按摩一下好吗?”
我怔了怔。他在青楼里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