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问,却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段青宁多日未归,就算是回来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种飘忽不定行踪的,渐渐在他心间凝成一种沉沉的不安,甚至第一次有了孤独无依的恐惧。
在街上碰上池淳书的时候,说起这件事,他却是不大在意的一笑,“你少杞人忧天,若是有事,有我爹派到你家的重重守卫也会化险为夷的。”
“你啊,还是想想怎么把你家先生哄回来再说吧,机会有我创造给你,你也要学会把握啊!好了,不说了,我还用事儿呢!”
莫絮望着池淳书的身影消失在挤挤如澔海烟云的人群中,莹澈的眼里却依旧没有散去团团涌聚的愁绪。
先生……
你究竟何时才能回来?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很需要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有些害怕?
段青宁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也会心疼起除御儿以外的另一个人到这般地步。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来,看着少年熬着寒冷固执的靠在他房门前浅睡的样子,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再用力的挤压刺扎,千般疼痛,万般无奈。
少年的脸因为寒冷已然透出一派的苍白,连带着那双薄唇也在风中颤颤抖动,不自觉的,便能让人心生疼惜。想来,自小便锦衣玉食的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段青宁微蹙了眉,将右手轻轻摸上少年脸颊,掌下的肌肤,水润依旧,绵软依旧,却独独失了那丝温度。
似乎在睡梦中莫絮能感受到脸上徐徐传来的温度,暖热舒心,他自不觉得轻蹭了下,让脸颊与掌心更密切的贴合在一起。像是撒娇的小猫,看起来可爱的紧。
段青宁眼底泛起一丝微薄的笑意,只见他俯身抱起少年,抬脚将门轻轻踢开以后,稳步的抱住怀中人走向床前。这个动作不久之前,他也曾做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莫名的有些怀念……
段青宁拉开被子将莫絮紧紧裹在里面,看少年睡的酣美,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弧度。手指轻轻探上少年的额头,他皱眉过一瞬,随即心口一松,低声出口责骂道,“傻小子,不知道这样会生病么?怎么总是不让人省心?”
“先生……”少年低喃过一句,用脑袋蹭了蹭软枕,复又沉沉睡去。段青宁眸色微软,脑海里兀然浮现出红玉说过的一句话——为什么不去试着接受呢?
为什么不?
他轻舒出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为少年掖了掖被角,转而走向案桌边,习惯性的扫视一眼,眸光在略过那张红色的请帖的时候略微一顿……
这样的小心思,带着微微的试探,每一字都写的格外用心,段青宁不知道在这一刻,他心底涌上来的这阵纷乱的思绪,到底应该归结于喜悦还是说怜惜?
生辰
暖黄的烛光在寒夜里静静的燃着,如黑暗里唯一的温暖外的舒心。红玉随意披了件外衣,习惯性的从窗口往下望了一眼,随即眼眸深处凝气一抹疑惑。
青灯烛影,斑驳交错,细看过去,甚至能在那个昏黄的剪影下读出一种认真,一种小心翼翼。那人手腕翻动,时而满足一叹,时而眉头微锁。她在心底低喃一声,主子怎么还没睡?想着,她犹豫片刻,终于取下木架上的衣服细细穿好,取了房里的烛灯走了下楼。
段青宁微微蹙着眉,将手中渐渐成型的人形木块拿远上下扫视了下,似乎是少了什么。他轻笑一声,眸光微转,便又低头细细雕刻起来。嘴角的弧度在不自觉中轻轻上翘,带着丝丝宠溺,如水般的温柔。
“叩叩……”门外传来清脆的叩门声,段青宁手上动作一刻也不见停,将木雕放在嘴边,轻吹一下,木屑便顺势拨拉一下散去,纷纷扬扬,如雪花般轻柔的散落在他青衣间,他却是笑笑,薄唇微启,“进来……”
“主子……”红玉将木架上的狐裘取下,微微笑着将它披在段青宁的身上,低语道,“主子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恩”段青宁应了一声,腕间灵活的翻动,眼未抬,便道,“你去吧,不用管我。”
红玉柔顺一笑,莲步微转,却是凑近了看他手中细心雕刻之物。那是一个少年,眉目间沐若春风,温润似玉,眼底却暗暗透出倔强的神色。恍惚看去,你只觉得他的笑容明媚飞扬,生动的像是吸纳了世间最旖旎的风景。她眸色微转,诧异道,“这不是主子收的那个学生么?”
见段青宁不搭理她,却也不甚在意,指尖触上额边,她歪着头做思索样,“好像是叫……莫……莫……哦……我想起来了……叫莫絮?!”莫絮二字,她说的各外用力,随即只看到段青宁雕刻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静静看着红玉。
那一眼浓郁沉黑,似能一下子望进人心底,红玉讪讪一笑,退后两步道,“红玉多嘴了……”在他面前还真是不能耍这些小心机,她在心底微微叹气,“可是主子这么晚不睡难道就是为了雕刻这个木像么?”
段青宁把头转回去,眼眸深处印上的是少年凝在嘴角的那抹笑,纯净如朝露一般。拇指轻轻摩挲在少年的嘴角,沉默良久,这才叹息道,“明儿个是那个傻小子的生辰,他喜欢的东西不多……”他抬手撑上额头,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嘴角深度渐渐加深,“不喜欢吃甜的东西,连带着喝药也格外挑剔。有时候性子很倔,容易外歪处想。虽然看起来脾气很好,实则就像是一只小猫,生起气来也会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