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候,老板将我叫过去,说是有点事情同我商量一下。
等知道老板所说商量合适,我笑笑,“说商量有些太客气了,这是分内的事情,只是这件事,倒不如找于临安来的快些。”
蒲南如今已经接手家族的企业,尽管蒲父仍掌握着大部分实权,然而对于生意上的许多事,也都十分放任蒲南,默认他凭个人喜好谈生意。
用老板的说法来讲,便是如今的年轻人实在不够念旧情分,老板同蒲家是有长期的合作的,今年招标,按理来说,应该是将指标给老板的,只是前几天,老板去见蒲家人的时候,蒲家人的态度有了些转变,似乎已经有了其它的合作伙伴。
对于蒲家人来说,老板这样的合作伙伴,即便是失去一个,也会有更多的,对于老板来说,失去了蒲家这棵大树,业绩的下滑将是有些让人心痛的。
谁也不会嫌钱少。
“你同蒲南是大学同学,不如你出面去说说。”老板是这样说的。
我的私事,不知老板知道多少,我同蒲南之间的那点事儿,也不知老板知多少底——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这种任命实在是有些太看得起我了。
“临安同蒲南关系似乎不大好。”
我自然不会牺牲自己来解救别人的痛苦。
自火车站空等后,我同蒲南再没有做任何联系,即便是他打了电话来,我也没有接过,时间久了,他的未接来电减少至没有,我的世界也终于清静了。
从来没有这么清静过。
我没有答应老板的……这应该算是请求吧。
至于理由,随便找一个就可以敷衍过去了。
我对生活不会再有任何奢望,只希望能过的平淡一些,哪怕孤老终生也无所谓。
但是在这个时候,生活却显得有些过于厚待我了。
一个星期后的招标会,老板果然没有拿到曾经一直属于他的合作项目,但是几天以后,项目部的经理带回来好消息,说是蒲家的另一个工程,有意找我们公司合作,并且利润以及各种细节上的洽谈将会有很多商量的余地。
用项目部经理的话来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心中冷冷一笑,是啊,焉知非福。
又是没过几天,便在饭桌上边吃边谈谈之间事情,蒲家也派了一名经理过来洽谈。谈事的饭店是老板亲自订的,还有些余兴节目,也是老板亲自安排。对于老板来说,处于新老交替的蒲家伸出了这样的橄榄枝,无疑是决定以后是否有合作空间的小小试探。
自然是要格外重视的。
我也跟着去了,略作交谈后,才知道那名经理是最近提拔上来的项目经理助理,也不见得了解多少不为人知的辛密,只是气势非常咄咄逼人罢了。
这次来,我本就似乎做个陪衬,不需要说什么话,更何况我也委实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表现的侃侃而谈,我点着烟,坐在老板旁边,只听该说话的人互相之间虚与委蛇。
那位新上任的助理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谈吐之间十分犀利,在关键问题上措词严密,使人无法从中揣摩蒲家到底是作何想法。
一顿饭吃下来,时间不少,然而明朗的结果却是没有,即便是接下来去开云会馆的一系列享受中,似乎除了我和那位助理以外,剩余的人都享受的惴惴不安。
待到深夜,一直沉默的我似乎有了些用处,老板要我将那位千金贵体的助理送回去,取车之前,老板低声叮嘱我“无论如何探探口风”,我点点头,算是明白。
其实不过是蒲家这块馅饼掉下来的小碎屑,只不过我是弱势群体,一点小碎屑都不能轻易丢弃,有钱是好的,却不免有些掉价——但是钱,永远最可爱。
我取了车,载上那位钦差助理,一路上实在没有什么好交流的,蒲家的态度实际上太明显,只是想要吊着老板玩,玩够了,心情好了,自然会赏点吃的,要是心情不好,实在对不起,尽管费了一番功夫,他们有更好的选择对象。
那位助理指了京华路,车一路开过去,一片灯火辉煌,京华路是本市各娱乐场所的聚结地,档次不一,各个是不夜城。待得到了鸿石酒店的门前,他才开了金口:“蒲先生在上面等你。”
蒲南自然不会笨到用别人的前途来威胁我。
别人的死活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从来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更是如此。
废了这么多周折,在这里见面,自然是不会谈招标的事情。
我们在十三层的咖啡厅见面,蒲南选了靠窗的位置,面前的那杯咖啡已经没有热气,手边的烟缸里多了半缸烟头,我是略有差异的,不知他什么时候养成这么重的烟瘾。
入了座,侍者为我上了一杯咖啡,热气腾腾,室内空调温度在这种夜晚显得很低,有几分冬天的感觉。
我笑了笑,将无名指插进杯耳中,端起杯子,热气渺渺中,我看看蒲南沉默的表情,“这种时候,找我来,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呷一口咖啡,舌尖被烫的有些痛,接着便是麻木。
所有的痛都是一样的,先是痛,后是不痛,总能习惯的。
蒲南只是看我,似乎一脸沉痛一般,就这么看着——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总是充满侵略性的,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有了几分内敛的沉稳。
但,即便是这样,他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种既非尴尬亦非敌对的沉默中,他终于开了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