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四日早晨,耶律洪础脸色终于由暗青转为灰沉、再转至苍白,祈霖松了一口气,终于支撑不住,直接睡倒在耶律洪础病床跟前。
等到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先前所住耶律洪础的卧房之内。小小跟张冲守在他身边,见他清醒,张冲赶紧给他端来一碗水。祈霖喝了两口水,问道:“那个……他怎么样了?”张冲笑道:“你放心吧,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那个大王这会儿已经脱离危险,杨先生说剩下的他自己都能对付,叫你先好好休息!”祈霖听说,这才放一放心。只觉浑身疲惫,直接又躺回到床上。
张冲出去端了一碗粥进来,跟小小将祈霖扶起来,靠坐在床头,披了件棉袄在身上。祈霖接过汤匙,就着张冲的手吃粥。张冲喜滋滋的道:“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神医!”小小抢着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们少爷拜过好几个先生学医,只是我们家老爷夫人不让他开医馆,要不然,整个汴梁城的病人都要跑到我们少爷这儿来看病了!”祈霖赶紧喝道:“小小,恁多话!”小小吐吐舌头,道:“又没有其他人!”张冲忙道:“所谓隔墙有耳,有些话就算只有我们几个,能不谈论,还是尽量不要谈论!”祈霖话一出口,原怕张冲产生误会,这时见他主动澄清,心中感激,一边吃粥,一边向他笑了一笑。
张冲想了一想,又道:“可也奇怪,明明是你救了那大王,可是……杨先生却交代我们不要乱说话,到现在府里人都还以为是杨先生所救,连那个皇帝来,都是重重赏了杨先生,真是让人搞不懂!”祈霖道:“他也是为了我好!毕竟……我是这样一个身份,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我以前……处处瞧他不上,没想到……”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张冲点一点头,道:“之前我杀索罗图,花喇当场就要杀我,也是他竭力阻拦。我想着……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个汉人,总还有一点汉人的良心!”祈霖道:“是啊,他是汉人,我也是!可是,我不单……没办法下手杀他,如今……反救了他的性命,只怕更是……不忠不孝、天地难容了!”不由得黯然神伤。张冲忙道:“这话也不是这么说!人说医者父母心,又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既有这一身本事,何况……那大王也算对你好的了,换着是谁,都不能见死不救!”
祈霖吃了一口粥在嘴里,一时无话。张冲见他郁结不开,忽然向着小小一指,笑道:“跟你说个笑话!刚你睡着的时候,那个三王爷还来找他,说是想接他回去呢!只怕这么些日子没在一起,想得不行了!”祈霖一惊,抬头问小小道:“真的?”小小红着脸,半天方点一点头。祈霖见他面带喜色,又问:“那你怎么回答他?”小小道:“我说……要等少爷醒来请少爷拿主意!”祈霖道:“那……你想不想跟他去?”小小低下头,好一会儿方低低细细的道:“我跟少爷在一起,心里……很踏实,什么都不害怕,就是……就是……”祈霖见他羞得手足无措,替他说道:“就是有时候也会想着他是不是?”小小无语,好一会儿,终于点了一点头。
祈霖叹了口气,道:“那……你就跟他去吧,他要是对你不好的时候,你再回来!”小小忸怩道:“他说……不会对我不好,还说……我能跟少爷同生共死,以后自然……也能跟他同生共死,所以……所以……”说到这儿,脸上越发红起来,扭着手指头不肯再往下说。张冲笑着接口道:“所以很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对你,把个宝贝当石头了,是这意思吧?”一边说,嘻嘻哈哈笑起来。
小小忸怩不答,祈霖忽而想起耶律洪础说的“不会放他走”的话,心中一阵又酸又疼,忙低下头来将碗底剩下的粥几口吃完,见小小仍是羞红着脸,不时偷偷瞄他一眼,于是将汤匙递给张冲,双手握住了小小的手,正正经经道:“小小,你跟我……不一样!所以,不要考虑我想不想你去,关键是你自己想不想去,只要你过得开开心心的,那比什么都强!”小小双眼看着祈霖,好一会儿,终于红着脸道:“那我……想少爷了,再回来看少爷!”祈霖点一点头,伸手将他抱上一抱。
张冲见他主仆两个真情流露,悄悄端了粥碗退到外边。延虎正在门口张头张脑,张冲将粥碗往桌子上一放,瞪他一眼道:“怎么鬼鬼祟祟的?”延虎抓了抓头,嘻嘻笑道:“有件事……不知道你肯不肯!”张冲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肯不肯?”延虎一张黑脸难得的有些红艳艳的,忸怩了半天方道:“我想……跟你结拜兄弟!”
张冲吃了一惊,道:“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念头?”延虎道:“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先前……虽然感激你替我报了杀兄大仇,不过……你们这些汉人,男人生的跟个女人样,我本来是有些瞧不上的,可是……真没想到,事到临头,一个个居然同生共死!连我们大辽的男人,也很难有这样的义气!所以,我就想跟你结拜。我除了一个大哥,就没有其他亲人,可是现在大哥也……,以后我真的会当你亲兄弟一样好!”张冲低下头,一会儿抬起来,眼中含泪,嘴角却露着笑容,道:“难道不结拜,你就不对我好了?之前你不是已经说过,你这条命,早就交给我了吗?而我也说过,只要熬过这一劫,这条命就是你的了。那结不结拜,有什么相干?”延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