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还有别的办……”
“你先出去,西瑞尔。”菲利克斯陡然出声。
“菲利克斯!”西瑞尔厉声喝道,抓着吸血鬼的手便要将他也拉出地窖。
手却被拂开。
“出去吧,最好不要等我。”
西瑞尔咬牙瞪向吸血鬼,冷淡的怪物心意已决。醒来的活死人看着他们,颇是苦恼地皱着眉,走向西瑞尔,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青年微微一愕,看向金缇的眼神讶然,中年男人无奈一哂,拍了拍他的肩。
西瑞尔终于还是妥协了。走上祈祷室的步伐很沉重,他盖上木板,抬头看看笔直伫立的十字架,迈步走了出去。
金缇也让他离开。
金缇说菲利克斯不想他看见他们不体面的样子。
年轻人不知如何才能杀死一个称不上活着的人,可怪物会知道。或许金缇对此也有千百种想象,而哪一种势必都不会让他们如绅士般体面高尚。他忽然意识到,说不定菲利克斯撇下他独自前来的原因也在于此。
他回头看向祷告室,又抬头看向菲利克斯的窗户。原来吸血鬼时常观望的并不是树在屋顶的十字,而是十字之下的灵柩。
西瑞尔忽然很好奇,每当吸血鬼凝望这里时,他会想些什么。
但他没有任由想象继续发酵延伸。
只是静静地等。
而等待比他料想之中的漫长。旧友重逢也有些话想说吧,金缇的梦,菲利克斯的现实,还有他们之间的告别。
金缇那句“他就再也没交到什么朋友了”蓦地窜入脑海,西瑞尔顿时僵在那里,待意识逐渐回笼,双腿早已自发带他回到祈祷室。
他做错了。
他不该听从金缇的。
他不该把菲利克斯一个人留在那里。
他不该让菲利克斯动手。
他不能让菲利克斯再一次杀死他的同一位好友。
那已经无关体面与高尚了。
他做错了。他放任自己做了一件残忍的事。
怪物也有痛觉,他们感官敏锐,比人类更能感知疼痛。
西瑞尔绕过十字架,弯下腰,正要揭开那层木板,一股力量从下面将它推开。
菲利克斯从地下走了上来,手中仍端着烛台,一手拥着被斗篷包裹起来的金缇的尸体。他看起来并不伤心,面无表情,嘴唇与双手也干干净净。
唯有衬衫前襟沾了点血。
☆、第42章
看到菲利克斯的这副模样, 西瑞尔禁不住吸了一口气。他伸手将对方拉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菲利克斯便又催促他离开。
“别忘了上一次可是我救了你!”西瑞尔气得口不择言,不懂为何菲利克斯总想将他推开。
菲利克斯深深看了他一眼。
“别再为我涉险。”
“你要担心的话不如把我变成同类。”西瑞尔抬起下巴不驯地挑衅,此时,已全然把布雷老师的训导抛诸脑后。
他考虑过这个,被菲利克斯初拥, 成为吸血鬼。届时他会变得和菲利克斯一样强大,除了阳光和银,什么都伤不了他。他会和菲利克斯一样拥有近乎永恒的寿命, 时间变得充裕了,便充满了无限可能。
可他也注意到了,在听完自己这句话后,菲利克斯的瞳孔猛地紧缩, 小到近乎只剩一个针孔的大小。而他的脸色也蓦地变得可怖起来,像原本宁静的海上汇聚起沉沉乌云, 正酝酿着一场足以颠覆山河的狂风暴雨。
“我和你不可能成为同类。”他冷冷打破年轻人的幻想,抱着尸体走出祷告室,朝庄园后的山中走去。
曾经有个名为艾顿的人类成为了吸血鬼的爱人,被爱人转化成同类。
伤口未曾愈合的心再次被心爱的人刺穿, 西瑞尔疼得暗暗吸气,见吸血鬼撇下他要离开,不甘心地咬咬牙,抬脚跟了过去。
一路两人未再言语。夏夜中的山林树影幢幢, 夜鸟落在高枝上虎视眈眈,夏虫伏在树干与野草间鸣叫不歇。西瑞尔见一篷野草间闪烁着光亮,他分神朝那边看去,原来是一群萤火虫。两只蜗牛在萤火虫的围攻之下已然化成粘稠液体,最终成为这群讨喜小虫的腹中之物。
菲利克斯将金缇埋在了湖边一处开阔的平地里。直到他揭开裹尸的斗篷,西瑞尔这才看清了金缇的死状——脖子断了,头颅整个与身体分离,死血凝固在伤口残缺不齐的断面上,没有喷溅,亦没有流溢。
他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少年目睹怪物杀了一匹马。
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可他还是迈步上前,抱起金缇的头颅放入了挖好的土坑中。
金缇是菲利克斯的朋友。他不敢问吸血鬼杀死朋友时会想什么。
填土前,菲利克斯将自己的斗篷也扔进了墓穴中,弯腰牵起四角将它展平,让它能盖住友人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
谁也没有为这块墓地立碑。
过不了两个月,这里就会长满茂盛的野草。
再过两年,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下面埋着一具早已死去多年的尸体。
离开前,菲利克斯破天荒念了一段祷告词。西瑞尔猜测金缇可能是教徒,不可能有牧师愿意来主持异端的葬礼,但他依然渴望得到天主的祝福,于是怪物代替牧师,为旧友送上最后的祈祷。
“失踪的……几个人都找到了吗?”下山时西瑞尔的问题打破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