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华脸色凝然,或许是由于肤色深难以看出情绪的变化,只能看出那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出四个字:“家史难言。”
一词遮千百言,棠华苦大仇深的表情让在座无不唏嘘。
“到了眼下,想必城主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烬渊道,琥珀色的眸子扫过端上汤来的管家嵩渠。
“叫我棠华便好,”棠华摆摆手,示意嵩渠为四者盛汤:“若不是希望祖上能起死回生,我也不会做出捕杀鲛人的事来。”
勺子敲击瓷碗边缘的声音清脆,只见嵩渠将一幅碗勺端至幼冥面前,便开始盛汤。后者看着他,视线在热气腾腾的海鲜汤和嵩渠那张苍老的脸间徘徊。
有嗜血的杀意在黑色的瞳孔里涌起,而后很快被湮没。
“尘归尘,土归土,没世多年者,为何要回生之。”素子枯凝眉疑惑。
沉默了一会,棠华先屏退了其他仆从,待四周都静下后开口道:“祖上惨遭人屠杀,至今不知凶手何处,不过为求一个清楚。”
“敢问祖上几何?”烬渊紧接着问道。
“开天辟地前之事。”
闻者皆是一顿,素子枯眉头蹙得更紧:“为何要寻这么久远的仇人,或许对方早已入土也不奇怪呐、。”
“祖上遗愿,非找到不可。就算对方不在世.......”说及次棠华顿住了呼吸,似乎在压抑着无可平复的怒气:“于体,让其粉身碎骨;于灵,让其魂飞魄散。”
狠话出的尖锐,如同一把凭空而出的刺刀,划破空气的隔阂,指向埋藏千万年的仇恨之源,插得鲜血直流。
“值得么。”烬渊忽然开口,琥珀色的眼眸不经意地扫向一个人,略去了前尘过往的云烟。
棠华苦笑地耸肩,眼里压抑着愤怒:“说得轻巧,你们可知道在下祖上的肉身是被一针一线地拼凑起来的?仇人歹毒,令人发指。”
“无论如何,仇恨至今毫无意义,即便是弑父杀母的仇恨,本公子也觉得能被时间淹没,何况这已经是万年前之事。”烬渊淡笑道。
“请恕在下无法忘记这血海深仇,仇人便是仇人,在下必当为先祖讨个公道,手刃仇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或许你的仇人早已转世轮回,已经不再是那个与你有血海深仇的人,那又该如何?”
“公子仁德令在下汗颜,但请公子不必相劝。”
素子枯不知烬渊为何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只觉即将跑远了便拉回来,开口道:“撇开这仇不谈,棠华你可真用鲛人之血试过能否起死回生?”
棠华脸色缓了缓,答道:“鲛人方捉拿不久,生性蛮狠,取血都有困难,还未能尝试。不过恰昨日有一猎者来,说其经验丰富,可取鲛人血而不费力气。”
“眼下何如?”
“在下正打算完食后便去取血,”棠华答道:“诸位既然是来查此事,不如一起罢。”
“然。”烬渊微笑道。
饭毕,众人绕过前堂,穿过长廊来到偏院,猛然便见嵩渠带着一人高马大的男子在那里候着,并非他人,正是幼冥的儿时好友术马。
幼冥看见他一顿,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眼底有复杂的情绪涌起。
登于疏镂之金路,六骕骦之玄龙,登峰造极而不休,驰骋万里不停歇。术马身着粗麻白衣,如化作兽型的羽如练之白,高首而长颈,仿佛让他的眸光穿透了前世的过往。
骕骦,骕骦,无巧不成书。
他立在那里,好像几万年前守护在冷墓潭的骕骦马,一动不动的守护心爱的主人。
“幼冥......呃。”术马好不容易回神,尴尬地抓抓脑袋。
“你怎么来了?”幼冥疑惑。
“唉?我以前就是从东海边迁到驿塘的,你忘了啊?”术马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神色如同带着阳光,仿佛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这会儿闲来没事干,顺道回来此地看看,正巧城主有鲛人要驯服,便来帮忙咯。”
“原来二位认识。”棠邵见此笑开眼。
术马看见幼冥身后的素子枯,神色不觉地黯淡下来,却忽而又想起何,愉悦道:“在下与幼冥自小玩伴,早想带他来海边玩,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还得多谢城主这福地了!”
“哈哈哈!哪里的话,你小子果然招人喜欢!”棠邵爽朗地哈哈大笑,似乎对术马这平易近人、个性爽朗的男子也青睐有加。
“既然如此,就快进去一睹鲛人风采罢。”素子枯忽然开口,但见他一直维持着招牌的俊美笑容,翩翩有礼不是君子风范。
“哎,本公子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烬渊看着素子枯开口道。
“是么?”素子枯眯起枯叶色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术马。
一行走进偏院,在家仆的带领下来到一阴暗的内室。
“小侍剑见过鲛人吗?”烬渊闲闲地聊到。
那轻飘飘转悠着的侍剑眨了眨大眼睛,突然满心欢喜地说道:“见过,帝......哦不,烬渊公子带小奴去过东海的,公子不记得啦?”
“自然记得,那次小侍剑被还被鲛人看上了,追着到处跑。”烬渊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
“公子就记得小奴出丑。”侍剑哀怨地说道。
“那次是为何而去?”殿雪尘出声道。
“那次惜儿也在,不记得啦?”烬渊笑容满面。
殿雪尘尴尬地摇摇头。
“还是寻剑,自东海寻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