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种饥渴的思念让她再也熬不下去的时候,她觉得是时候了。
在遇见艾骆平的时候,她仿佛感觉时间的齿轮开始慢慢转回去,流失的勇气都慢慢回到了她的胸腔,让她突然就想要回到故土。
突然还想再见一面。
人的贪欲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当你还为贪欲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时,罪恶便如同匍匐的猎豹,随时准备跳起来给你一口,痛的你心肺俱裂,甚至与死神完美邂逅。
向曙京此时全然不顾这些,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她的手里始终攥着名片。
上面有一个名字,一串电话,一个地址,即将带着她去往未知的前方。
飞机呼啸而过,承载的是向曙京所有的憧憬以及她所渴望的未来,她心安理得,不卑不亢,默默地等待时间带来一切答案。
艾骆平最近心里堵得慌,尤其是面对妻子如阳光般和煦的微笑时更是如此。
自己真不是一个好男人,他想,居然同时对两个女人心怀愧疚,尽管仔细想想自己并不算罪名昭著,却又无端地耿耿于怀自己的所作所为。
果然男人一生中须得有至少两个女人,一个最是合适最是般配,却又偏偏只是相交线,在某一个节点,即使曾经如何亲密无间如何山盟海誓,也仍旧会渐行渐远,而另一个即使不算中意也未能投入太多感情,却仍能相敬如宾,现世安稳,最后与子偕老,共同走过奈何桥头,心甘情愿喝下孟婆汤药。
至少艾骆平知道,刘沁漱和自己,本身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对婚姻仍然抱有美好的愿景。人在一定的年龄之后,经历太多便也看淡太多,爱情终究会成为婚姻的附属品,简单来说,婚姻才是成年人的爱情。
这天,艾骆平下班回家。
他开着车,驶进小区时,瞥见门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久之前,他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而很多年前,他们却早已将彼此的轮廓刻入骨髓。
艾骆平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紧张,焦灼,慌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向曙京,为什么她会找上来?自己又怎么和妻子解释?他们俩该以什么样的关系相处下去?
一连串的问题浮上他的心头,他以为各自都已经放下了过去,以为向曙京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不会再有丝毫留恋,以为自己爱得更多,他暗自感叹失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等把所有问题想清楚了再出来,至少不要这么狼狈地面对初恋。
他是躲不掉了。
向曙京张望了一会,便看见了他。
她脸上的笑意突然蔓延开来,像春天盛开的花,清香四溢,带着勃勃生机。
艾骆平停好车,期间他反复调节自己的情绪,命令自己不要紧张。
他走下车,强迫自己微笑着看着向曙京。
相顾无言,旧相识如同老友,隔着岁月的长河,艾骆平仿佛听到多年前的心跳。
向曙京说,嘿,我想回家看看,所以先来找你了。
因为你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家。
望进向曙京澄澈的双眸里,艾骆平突然心里就一动。
一个姑娘,跋山涉水来寻找自己,念及此,他心中异样的情绪都渐渐流走,心里被一片温暖和感慨填满。
正如多年前,她选择坦然地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样。
也许是时候说些什么了吧?他想。
于是他们彼此开始试着敞开心扉,沿着街道走着,聊着。
年少的时候,他们走过家乡城市的许多路,记得傍晚的闪烁的街灯,记得清晨熹微的阳光,记得春夏秋冬每一个季节的风景,更记得那风景中的面容,举世无双。
没有太多怀念过去。
向曙京希望时间就可以这么流逝,不需要再祈求太多了,每个健全的人都希望自己能长命百岁,享尽人世间所有的乐趣,最后安然地死去。可是现在的向曙京,却突然希望这一刻自己就能老去,然后死去,至少是和艾骆平在一起的。
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所有的牵挂都是艾骆平。
她把自己想象的世界构造的太过美好,以至于最终真相被血淋淋地撕开时,她会如此不堪一击。人总归是眼光现实的好,那么一生便只有惊喜与安稳,没有失望。
艾骆平便是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