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申纳斯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尼克有些意外。
“或许吧。”费伦不置可否,表情却像恶作剧成功了一样轻快起来,“如果岛上没有其他研究员也叫德尔斐的话。”
尼克听懂了他的意思,当年的费伦一定没有好好遵守外祖父的要求。
他们就这样在放映室里又消磨了一些时间,然后赶在午餐前去河口和欧申纳斯道了别。道别的时候蒂姆也在附近,蒂姆没有靠近汽艇,只是远远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道别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普通,费伦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奥纳西斯先生的消息。
送别午餐之后,尼克和同事们把费伦送到了码头。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尼克送上了自己的告别词。
费伦把行李箱换到了左侧,空出右手和他握手。“会有机会的。”费伦说,“我是不是忘了说——这座岛现在是在我的名下?”
“……”尼克忍住了抽回手的冲动,向面前的人微笑,“你没说过。”
费伦哈哈笑着松开手:“开个玩笑。”
他用那种愉快的表情再次和送行的人道别,然后转身登船。
而在他刚踏上登船梯的时候,海面传来了歌声——欧申纳斯的歌声。
那是一首尼克从未听过的歌,它和欧申纳斯曾经唱起过的所有旋律都不相同。海神对发声的控制力在这首歌里完美地体现了出来,然而聆听它的人并没有余裕在意那些。
从第一个长音开始,欧申纳斯唱出每一个音节都被无限拖长,低柔的转音应和着风和海浪,在平缓的起伏之后模糊成轻缓的叹音。
那些悠远的哼唱似乎毫无意义,单音的拉长破坏了每一个组合的可能,然而它们听起来是和谐的,甚至比人类已知的每一段人鱼的歌唱更加和谐。
那不是语言,但比语言蕴含更多。
低音稳定着旋律,也压抑着情感。在某个低音消融之后,起始的音节再次出现,然后是第二个音,第三个音。哼唱在这里闭合成一个圈,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那似乎是某种挽留。
就像挽留极夜前最后的黄昏,就像挽留即将凋零的花。
克制的、无奈的、悲伤的,一遍遍恳求的,却挽留不住的——
一首送亡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