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就那么清楚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正在争执中的孙氏和蒋氏一起愣住了。
蒋氏洗脱了嫌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看着那个站在赵老爷身边的人,心头忽然砰砰砰加速跳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令她后背止不住地发凉。
下一刻,她就看着那个站在赵老爷身边、比赵老爷还高了一个头的人,转头看向了……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她的平儿!
那一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强烈预感,她忽然噗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因为用力过猛,身子甚至晃动了一下险些摔倒。
蒋氏跪在了赵老爷面前,声嘶力竭地哭喊了起来,“公公我错了,是我害死大伯和如儿的!您把我抓进官府吧!我有罪我错了!”
除了临诀,所有人都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得呆住了。
赵老爷抬起胳膊,手指颤抖地指向跪在面前的蒋氏,嘴唇哆嗦了一下,话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临诀看了蒋氏一眼,道:“既然有人主动认罪,那便先送进官府吧!”
赵老爷抬起的手才又放下,心里怒到了极致,反而冷静下来,点头道:“来人,把这恶妇人抓进衙门!”
事情本来已经峰回路转,却没有想到蒋氏竟然主动认罪,刘赵氏目瞪口呆,孙氏满眼恨意,赵夫人大喊一声“造孽”,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蒋氏跪在地上,脸色灰败,俨然一副认命的模样。
却在这时,一串未吃完的糖葫芦从赵夫人身边飞了出去,准确无比地砸到了临诀身上。糖葫芦上面的糖浆沾到了临诀干干净净的黑色衣袍上,留下一个无比显眼的污渍。
然而他身上这件袍子用料特殊,那块污点在他身上停留不过一息,便顺着一炮滚落了下去,整个衣服瞬间又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这糖葫芦是谁扔出来的不言而喻。赵老爷连忙斥道:“胡闹!”随后又叫人把这孩子带下去。
谁知道今年才七岁的赵从善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挣脱了束缚他的几个大人冲到了临诀面前,他的双手紧紧拧成拳头,抬起来就要往临诀身上砸。
蒋氏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喊出来的声音都破了音,“平儿快住手!”
然而她出声时已经太慢了,赵从善举起的拳头砸向临诀的肚子,却被临诀轻轻一掌接住了。
他低头看着还不到他腰部的赵从善,七岁的孩童本该是天真幼稚的时候,这个孩子瞪着他的眼神中却满是戾气,甚至仔细看,还能从他黑色的眼底看到一丝转瞬即逝的魔气。正与那团还残留在赵如兰心口的魔气同源。甚至他打过来的这一拳头上还萦绕着几缕凡人看不见的魔气。
倘若临诀是个凡人,此刻也得落得和赵如兰一个下场,可惜他与从前被赵从善杀死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见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拳头对临诀竟然没用,赵从善脸上不由一慌,但是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大声喊道:“你这个坏蛋,欺负我娘,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赵老爷刚刚从孙子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吓得魂不附体,这可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啊!这孩子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啊!
可未等他把这不懂事的孩子揪过来,就听见临诀道:“你之前,就是这样杀掉你大伯和堂秭的?”
赵老爷惊得倒退了几步,其他人也跟脚下生根似的,被这句话震得一动不动。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跪在地上的蒋氏,她迅速站了起来,想冲过去把儿子从临诀手中夺过来。谁料刚刚走近面前就好像多了一堵墙,她猛地冲过去倒被撞得头昏眼花,摔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这个坏蛋!”赵从善一只手被临诀捏着挣扎不开,另一只手和双脚就不住扑腾起来,用尽办法往临诀身上踢,可无论他踢哪里,碰到的都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那人岿然不动,他却疼得再也抬不起脚。
蒋氏过不去,只能站在“墙”外声嘶力竭地大喊,“你快放了平儿,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他懂什么?他连一把菜刀都拿不起,难道还能杀掉大伯一个壮年男子?”
其他人也不敢置信,赵夫人看着那凶狠得简直不像自己孙子的孩子,想到临诀说的那句话,忽然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片片黑,片刻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而赵老爷本就对临诀深信不疑,此刻听见对方说杀人的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他年纪太大,今日受了这接二连三的刺激,震惊之下,竟两眼一翻,也跟着晕了过去。
大姑奶奶刘赵氏见爹娘都晕过去了,也想跟着晕过去了事,结果睁眼一看孙氏脸上呆木木的,蒋氏那个恶妇正尖叫着要临诀把儿子还给他。这阴森森的灵堂内竟没有半个能做主的人了!
刘赵氏赶忙又跳起来,大声喊外边的下人进来。
灵堂内顿时一片兵荒马乱,闻声而来的下人们抬人的抬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在刘赵氏的指挥下有的按住蒋氏,有的轻拍着孙氏的脸把她唤醒过来……
这么多人一下子挤进来,乱七八糟的动静和着外头雨打风吹的动静一起涌进灵堂内,将这灵堂中阴森诡谲的气氛冲得七零八乱。
临诀看着眼前这乱七八糟的场面,心中没有不耐,反而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