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李先生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凭空就不见了一样,我瞧着他人看上去还挺正派的,没想到会这样不守信用。”冯氏知道老太太也问起过这事情, 特意跑来跟她透了信儿, 又道:“还是等老爷回来了,再请一个先生的好。”
许妙芸正在同二房的两姐妹闲聊,这几天没有先生过来,许秀芸和许淑芸姐妹倒是放松了不少, 听说上回许妙芸去参加了红十字会的活动, 两个人正饶有兴趣的跟她闲聊。两姐妹私下里都很羡慕许妙芸的,但不好意思跟着她一起去。
韩氏跟吴氏学着打毛线, 见她们三姐妹凑在一起, 忽然问道:“妙妙,上回我托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到了没有?”
许妙芸愣了片刻, 才想起来那日她出门时候同冯氏闲扯了一个洋行襄理的事情, 偏让韩氏听见了,央她去问问对方婚配没有。许妙芸只好敷衍道:“那天他是带着朋友一起来的,我就没好意思问。”
韩氏听了蹙眉, 想想来申城这几个月,她也费了不少心思交际的,跟好几家的太太们也多说的上话,有时候见了她姐妹两人也夸赞几句,可一听说是二房的,态度就马上变了。
说白了他们二房终究是寄人篱下的,住在大伯子的家里,还能指望闺女出嫁,能给的起多少的嫁妆?
她又不是没钱!韩氏愤愤的想,她在苏州老家确实还有一笔不小的产业,一处老宅,好几间的铺子,还有家里的那些古董字画,在当地绝对是能算上富户的。可那些东西就算全变卖了,到上海滩也买不到一个三进的宅子!
“孩子们还小呢!你着急什么?慢慢物色就行了。”老太太倒是不着急的,如今男孩子没有几个不上大学的,家中迟几年预备成亲的也不少,不比以前十六七岁就张罗着成亲、圆房、生儿子的。
“我这不是想着三丫头这马上就要定下来了,她两个姐姐都还没嫁出去,传出去被人笑话嘛!”韩氏掐尖要强,在这事上,也想压冯氏一头。
冯氏听了当然不乐意,她是古板守旧,却也不是懦弱无能,对韩氏这样的人,也是不会手忍让的。
“放心,就算三丫头定了亲,我也不会早早的让她嫁出门的,我还想让她在家里多留几年呢,自己养的闺女,如何舍得一早就送去别人家,让别人家挫磨去?”
韩氏被堵得答不上话来,气得仍旧低头织毛线衣。正巧外面有小丫鬟进来,说是吴公子来了。
吴氏倒是心下好奇,她已经让吴德宝最近不着急过来了,毕竟这事情一天没定下来,若是来多了,反而误了大事,可没想到他今天却是沉不住气了。
吴氏便放下了针线道:“我去外面看看,问他有什么事情。”
吴德宝坐在许家的客厅里喝茶,看见自己的姐姐吴氏迎出来,身后并没有跟着许妙芸,心下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欢喜。
吴氏见厅里也没有别人,便也不同他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问道:“你怎么沉不住气跑了过来?父亲不是说了吗?这事情等我公公回来了再商议,总之会不会让你失望的。”
吴德宝听了却蹙紧了眉心,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吴氏。
吴氏心下好奇,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来。上头是一个女孩子被一个男人搂在怀中,虽是周着的环境有些黑暗,但依旧能看清女子靠在男人怀中的那张小脸。
“这是……妙妙和沈少帅?”
吴氏惊呼了起来,两人虽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许妙芸披着沈韬的衣服,被他搂在怀中,这样暧昧的动作,说没什么……谁信!?
吴德宝道:“这是我在报社实习的同学给我的,督军府那边已经把底片拿走了。”
吴氏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许妙芸穿的衣服,顿时恍然大悟道:“那天有个男人自称是二少爷的同学,约了妙妙出门,没想到竟然是沈韬?”
吴德宝气愤万分,冷哼了一声道:“亏得我还当她是个矜持持重的女孩子,竟然这样不知检点!”
吴氏听了这话神色一变,低着头细想了片刻,拧着眉心道:“以前报纸上惯也会登一些沈少帅和那些风月女子抑或是戏子的fēng_liú韵事,怎么就没见他把底片拿走的呢?”
“还能怎样?必定是对妙妙玩玩而已,不想负责!”吴德宝越想越气。
吴氏便问他道:“你想怎样?”
“我原本想把这照片偷偷寄给洋人的报社,后来想想又算了。”
“那可不行,这事情要是公开了,且不说妙妙的名声上不好,就算沈少帅和妙妙之间当真没什么关系,父亲只怕也不会同意你再娶她了!”
吴氏说完,忽然将手中的照片撕成了碎片,重新丢到了信封里道:“若是你还想娶妙妙的话,听姐姐一句劝,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
沈韬坐在军务处宽大的办公室里,身子惬意的靠在身后的,将手上的烟头掐灭了,捏起一旁一张黑漆漆的底片,凑在灯光下看了起来。
底片只有一寸见方,除了脸是银白的,所有的地方都是黑漆漆一片,别说表情,连张脸都看不清楚。沈韬却看了足足有一刻钟,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还没舍得将照片放下,只是喊了人进来。
“少帅,宋家要问我们借人。”周副官皱了皱眉,同沈韬道。
“借人?借多少?干什么?”沈韬抬起头,将底片放到一旁。
“宋五爷想要拆日本人在虹口的烟馆,人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