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既明没给他太多开小差的时间:“可是什么,怕娶了媳妇王爷你不能再出去疯玩胡闹了是吧。你就该找个人好好管管。魏弘他家妹妹,名唤蓁蓁,你两家亲近,肯定自小就见过。这小丫头朕收了做义女,宫中的淑妃膝下无子,便养在她那。小丫头巾帼不让须眉,与她哥哥不遑多让,舞刀弄剑提枪上马,性子也活泼。你跟魏家关系好,跟魏弘也熟识,何不亲上加亲,你说多好。”
慕博衍心下沉了沉,魏无忌之女,魏弘之妹,后封的柔嘉郡主?若是娶了她,魏弘和魏无忌那些留在军中不得志的旧部便都与中兴王绑在了一起,还有那些对慕博衍还怀有心思的慕家军旧部。宫里的淑妃虽说无子嗣依靠,但娘家是范阳卢氏,怪不得蓁蓁会与太子妃有交往,卢郑两家本就是世交,如今都在深宫,自然也会是彼此扶持。两家倒都是不显山露水的低调行事,但朝中有多少人是以两家行事为风向标的,只怕算都不好算。
柔嘉郡主身后的力量太大,娶了她,朝堂上的地位怕是要高得不能再高了。
可是如此的好事,到了慕博衍这里就都成了祸害。景既明为何要如此,这是试探吗?慕博衍打了主意,深吸口气,扑通跪下:“皇上,臣万不敢从命。”
景既明倒也不恼,只是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怎么,王爷是觉得郡主配不上你这个大夏王爷吗?”
慕博衍咬紧牙关,只是磕头,脑袋与地面接触,都能听着声,额头上都红肿了,却仍旧不停,好像那磕破的脑袋不是他的一样。
景既明脸色变了一变,大声喝道:“行了,朕是给你说亲,你这成什么样子!”又听他冷冷一笑,“王爷瞧不上朕的郡主,朕若执意为之,岂不成了不通情理的昏君。”
慕博衍的动作终于停了,仍旧伏身跪着,低声道:“如皇上所言,臣与魏家渊源颇深,魏将军是臣父辈,魏侯爷与臣也是如手足般相亲,所以柔嘉郡主臣也视为自己的亲妹妹。”慕博衍咬着的牙松了些,“臣万死,负了皇上厚爱,只是臣心中有人了,不能更不敢玷污了郡主清誉。”
景既明双眉一挑,斜斜的看他一眼,语气柔和了很多:“朕不是一早就说了心里有人就说出来,朕给你做主,你却藏着不言语。我这老头子忙忙叨叨的跟你说半天,你却那般不情愿,弄得咱爷俩这个样子。说来与朕听听,朕倒是好奇到底是哪家小姐风华绝代,把朕的中兴王迷得连郡主都不要,还不惜与朕如此冲撞。”
慕博衍却是沉默了良久,又深深叩了个头,才听他缓缓说出:“回皇上,霜华他……并非女子。”
景既明手上刚端起的茶杯一下就被摔到了慕博衍身边,几滴茶水飞溅到了他的脸上,皇帝被那句简短的话赌住了胸口,半天才缓过气来,他问:“你说什么?”
慕博衍的脑袋已经埋到不能再深,却仍旧是开口:“皇上,霜华虽然出身烟花之地,但心却并非红尘俗心,臣与他相知相交,倾心已久,臣……臣请……”
男人,还是烟花巷柳的男人!景既明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嗡嗡作响了,指着慕博衍的手都跟着颤了起来,“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慕博衍的头还深埋着,口中忙不迭道:“皇上息怒,只是……欢乐趣就会忘却苦楚,臣也只是个痴儿女,皇上定也知晓情之一事,最难自禁,直教人生死相许。缘已至情如何能止……”
“你胡闹!”景既明粗暴的打断他,看一眼桌案,最终还是有着理智,挑了个分量轻的书册砸向慕博衍,“当真是没有长辈教你了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跟个男人搅在一起,是不要子嗣了吗?你让我大夏这中兴王后继无人吗?让这大夏第一异姓王被你就这么弄得断子绝孙了吗?”又一本书飞来,刚好砸在慕博衍的肩颈那里,“慕博衍,混账也不是你这么个混账法。”
景既明的怒真实且汹涌,慕博衍终于抬头,两个人对着,皇帝看着少年神色悲戚,那双眼目中完全没了刚进来时的光彩,他的气更甚了,桌案上的笔洗砚台笔筒笔架都被皇帝扔了砸了,都碎落在王爷边上,却没一样是触到王爷的。慕博衍的心里终于是松了口气,这第一异姓王也存着够久了,干脆就让我帮你拔了这根刺,绝了你们这些上位者那疑虑重重的根。
“滚,你给朕滚回去。给朕滚回府,三月不得出府门,好好的反省。若是再敢去那烟花之地,朕就,朕就代你那早死的父王打断你的腿。”景既明的脸沉的厉害。
慕博衍跪着没动,啪的一声,擦着前额而过,头瞬间就昏沉了,缓了一下,稍微抬眼,看到那柄玉镇圭碎裂在了自己的身侧,那是皇帝最爱的玉镇圭,伴着怒喝:“滚,看着你就来气。滚出去。”
慕博衍的声音还是低低的,道:“臣遵旨。”要站起来,跪得久了,又磕了那么多的头,起来的时候有些踉跄,屋子虽说不小,但门是开着的,距离也算不上远,屋内的声响外面肯定是能听见的,但天子的雷霆之怒又有谁敢承受,自然不会有人敢进来。慕博衍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转过身,脊背微微弓着退了出去。
慕博衍身形本就瘦削,这脊背再弯些,看着分外凄凉,景既明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出宫殿,不禁就记起曾经那个孩子也是就样退出了纷繁热闹的筵席,一个人离开。天宽地阔的,可也是真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