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实话实说,易殊确实抱着那本滁州轶事看了好些天了,这本书是市井中广为流传的一本奇闻异志录,不仅有牛鬼神蛇,还有离奇千变的爱恨情仇,描写露骨香艳,题材涉猎还犹为广泛,甚至还涉及到断袖之谊。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子,被人知道看这些“不正经”的小话本,总归是不好的。
“那本……只是滁州的地理志而已,为了了解滁州地况,本王才不得不研究一下。”
“哦,是吗?”宁轲挑了挑眉峰,悠然道:“原来鬼神话本还能当地理志看……”
“咳……咳咳咳。”易殊一口美酒呛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你看过?”
这人怎么什么书都看啊?!挽救江山需要看言情江湖小话本吗?!
宁轲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握住面前小小的紫砂酒杯,指尖在杯面上轻轻摩挲着,浓密的睫毛低垂着:“没看过。”
易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可以靠胡编乱造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但这本书是我写的。”
第5章 第 5 章
易殊觉得刚才咽下去的酒一定是又倒回喉口处了,不然他为什又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宁轲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几年前随手写的,内容倒是真记不清了。”
整天读那些圣贤书是很累的,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谁有没有过血气方刚与懵懂悸动并存的时候呢?宁轲说自己没看过,其实也不是逗易殊玩的。这书他前几年卖给一个书商,成书后自己也没必要再买来自我欣赏,如今也懒得去想自己当年写了些什么。
见易殊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宁轲叹了口气:没办法,他那也是生计所迫啊。
#
这几日,魏军大营的气氛又紧张起来,易殊整日和宁轲排兵布阵,营内将士们的刀剑也早已经磨得蹭亮。
傍晚,一抹余霞洋洋洒洒斜照在魏军大营的白色军帐上,天色略微暗下,有巡卫兵们在来来回回地点着火把。
帐内,宁轲正安安静静地平躺在低矮的雕花软塌上,两手交叠在腹部,身子也放得规规矩矩,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内里却总是渊图远算的少年,和衣安睡的时候,竟也是乖巧的。
“为何不走?为何不走!?”
“汝所为何也?所忠何也?”
“不孝……不孝也!”
“不……不是的……”
“哥哥?哥哥!”
“我没有!”宁轲大叫一声坐起身来,睁开眼,看见的是跪坐在塌边,杏眼圆睁的婉桃。
婉桃缓过神来,看着面色苍白,额头上薄汗涔涔的哥哥,皱了皱眉头,虽然婉桃还是个七岁的孩子,却也知道疼人。她伸手用袖子去擦哥哥头上的汗,用稚嫩的童音问着:“哥哥是不是做噩梦了?”
“唔……”宁轲闷着嗓子应了一声,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的梦境里。在梦中的漫天雪地里,父亲一身粗布麻衣,提着一把长剑朝宁轲缓缓走来,一次又一次地质问着宁轲,梦里的画面模模糊糊,而父亲的每一次斥责却异常清晰。
宁轲忽然有些迷茫,又有些心虚。对啊,那天辽军被赶出滁州时,易殊就已经提出要放自己走,可他却拒绝了,并提出要留到魏辽最后一战局势定下后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