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缠斗了约莫一炷香时分,眼见着从里打到外,从外又打到里,原本结实平整的地上都被三柄枪戳出来几十个窟窿,有几处栅栏也遭了秧,索性被懒腰劈断,现场当真惨不忍睹。
世间最怕壮士暮年,美人迟暮,这话说得实在是真实的残酷。
三人僵持的时间一久,朱元到底年纪大了,体力就有些个不支,虽然整体动作并没受到多大影响,可常年军旅生涯和无数恶战给他留下的伤病就开始发作起来,左腿渐渐没了开始那样灵活。
牧清寒和卢昭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中不免酸涩唏嘘,有些不忍。可若是就此罢手,不说自己不甘心,恐怕想来高傲的朱元本人也会恼羞成怒,觉得他们这是在可怜他,又是连忙将此念头赶出脑海,更加集中的攻击他的下盘。
朱元看出他们的企图,想要上下兼顾却有些力不从心,又战了一二十招,终于被牧清寒抓住空档,限制了行动,而卢昭的枪头也立即瞄准了他的胸口。
三人停住,都是气喘吁吁,浑身热汗,脑袋上也咕嘟嘟升起腾腾热气,显然都已经尽力了。
朱元看着胸前不足一尺的枪头,再看看自己尤在半空中的长枪,心中百感交集,终究长叹一声,道:“我输了。”
老了,自己果然还是老了啊!
老伙计,只是不知道你在南边,可还舞得动枪?
这一仗就打了大半个时辰,平时何等精力旺盛的牧清寒和卢昭也都筋疲力尽,浑身湿透,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简直有进气没出气,呼吸间喉咙火烧火燎的疼。
刚才全神贯注打斗的时候尚且不觉得,这会儿刚一停下,那被压抑已久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身上好似瞬间披挂了几十斤重的铅块,站都站不稳。持枪的胳膊也早已僵硬,想抬起来都难,如今之所以还能稳稳地抓住枪,不过是身体本能,而胳膊与手指,早已是不能打弯了。
牧清寒想要抱拳,却发现连这个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到了,只得作罢,又道:“前辈说笑了,我二人拼了命,又投机取巧,占了天大的便宜,这才侥幸战个勉强,哪里来的输赢?”
卢昭也要说话,朱元却已经摆摆手,长长的吐了口气,道:“不必多言,你们两个小子也算有良心了。”
说完,就又叹了口气,叫人颇感沧桑。
牧清寒刚要说点什么,便见这位老将军已然轻轻松松的扛起铁枪,转身进屋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再想拿着自己的兵器跟上去,却是浑身酸软无力,不能够了。
这到底是谁赢了啊!
等两人好歹勉强不丢脸的挪进屋,朱元已经洗了脸,换了鞋,正大马金刀的坐在火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除了脸上依旧带着方才大战过后的血红,当真没事儿人一般!
牧清寒和卢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十分惭愧,当即暗下决心,日后必定更加苦练。
军营中男人们的感情都是打出来的,不管是上下级还是前后辈,竟过这几次比试之后,朱元对他们的态度明显亲昵很多,说的话也多了。
三人重新落座,见了桌上酒肉菜蔬,不免饥肠辘辘,索性又大吃一顿,然后再慢慢饮酒说些闲话。
朱元仰头喝了一碗酒,对卢昭道:“你爹是个死心眼,如今局势越发不稳,还是叫他及早抽身的好,你们父子也能早日团聚,共享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