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因为他体貌酷似薨逝已久的释王子,您就认为他能放过我族遗民?!!他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王,您……”老幻愈师挺起上身,还欲觐见游说。
“退下!咳咳咳……”虚弱的声音颤声喝断了一知半解的臆想。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实是听不下去,罹天烬一拨帘,闪出影墙。
一瞬间,所有视线都聚焦在这个红发黑袍的人身上。登时,抽噎之声都吓了回去。
“罹……”老幻愈师倒抽一口冷气,瘫坐在地,下意识地要唤出他名字。
罹天烬一挑眉,立即作出了噤声的手势。老幻愈师生生把剩下的字噎了回去。登时把整个老脸憋得通红发紫,活似熟透嫌老的茄子。
罹天烬斜觑着冷笑一声,只以口型无声说了一个字:“滚!”
老幻愈师大为惊恐,慌慌张张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其余人等,早就眼见不妙,一溜烟,鸟兽状散。
寝殿内已空无一人。罹天烬踌躇了片刻,还是端起茶几上的药碗,轻轻拨开厚重的帐幔,闪了进去。
帘帐内光线幽暗,但罹天烬眼前却晃着一片纯白。没有王冠的威慑,也没有华丽的映衬,眼前半卧于榻上的人,一派清水芙蓉,冰雕玉质,浑然天成。一头云烟流水倾泻,毫无束缚地蜿蜒成几支分流,铺满床头榻边。唯一扎眼的一抹艳色,便是松垮xiè_yī下,重重包扎的绷带上隐隐透出的血痕。
卡索箭伤危重,虽不在要害,且及时拔了箭,上了药,但箭头淬毒,毒性强烈,深入血液,走遍內腑,难以除尽。此时,他正斜倚在床头靠枕上阖目而憩。
罹天烬不忍惊扰,便就榻沿而坐,细细端详着他。
近处瞧他更显憔悴:眉头似蹙非蹙,额鬓薄汗点珠,轻裘半掩薄体,单衾难遮伤痛。双魇一袭羊脂玉,病弱轻喘细无声。
罹天烬心疼不已,掏出一方锦帕,轻轻沾着他额上的汗珠。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打开来。待看清来者后,卡索眉间却紧蹙成了浅川。不动声色地撇头,避开替自己拭汗的手,他再次阖目,默然无言。
无奈放下手,罹天烬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哥……把药喝了吧,这一族的人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
病榻上的人一动未动,睬也不睬。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等你伤好了,怎么处置我都成……请不要伤害自己……”罹天烬心中酸楚,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依然一片死寂。
“哥……你可是冰王,肩责重于泰山!你不管冰族,不管三界了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父王,怎么对得起冰族列祖列宗?!”罹天烬深知卡索的软肋。
“够了……”颤声轻斥,卡索终于有了反应。睁开眼,他轻喘着斜睨过来,语调冰冷,“冰王?呵呵……咳咳……有……有这样的冰王吗?”
“哗啦啦……”瞬间,卡索掀开了锦衾。只见他全身被泛着红光的火链所缚,脚腕处紧扣着铁锁,另一头还长长地钉死在殿柱上。
罹天烬哑口无言。是的,这些都是他做的。
卡索中箭之后命在旦夕,罹天烬不得不把他带回了火族大营。在火族幻愈师倾力救治下,他终于捡回了性命。然而,自昏迷中醒来后,卡索便一言不发,极不配合。任凭罹天烬如何好言相劝,低声下气,卡索就是不理睬,不治疗。趁火族众人不察,他甚至幻出冰剑,欲行自尽。
罹天烬怕了。他宁可卡索恨他,也不能再见他命丧眼前。于是,他用道道火链封住了卡索的幻力。为了唤起他求生之念,罹天烬把他送回了刃雪城,还四处寻找冰族残存的幻愈师,放在他身边随侍左右。
“咳咳咳……”卡索情绪激动,气息凌乱,咳喘不止。
“哥……”罹天烬连忙上前,捋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可怜巴巴陪着不是,“哥……你别激动,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等你好了,我一定给你解开封印……”
突然,寒光一闪。一柄短剑横于罹天烬脖颈上。利刃贴肤,稍一相触便见了血。
“我……我当不起你哥……咳咳……马上……马上给我解开封印……放我走!”卡索一手执剑,一手强撑着身体威胁道。
怔了片刻,罹天烬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利刃在手,卡索没有用来自尽,而是用来逃脱。看来,送他回族人身边,果然还是起了作用。
事情总是如此,即便是风平浪静也经不起过分揣摩,胡乱猜度,更何况是早已郁结已久的心障。
庆幸之余,毫不设防下,过往种种恩怨却鬼使神差地又闪回在脑海里,罹天烬的脸色慢慢阴郁下来。一双赤瞳逐渐蒸腾起火焰。
深深喘息了一下,罹天烬黯然垂眸,强压着某种情绪,沉沉低语:“你……后悔了吧……”
卡索一怔,不明所以。
“像我这种人……除了为恶造孽,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何必千辛万苦地救回来……”罹天烬也不抬眼,仿佛自说自话。
“……”心下一揪,手中一颤,卡索竟不知如何作答。
“当初那一剑……我从没怨过你……我只是遗憾没能给你自由……”罹天烬低垂的睫毛下暗影徘徊,面无表情。
最痛苦的记忆顿时涌现,往事历历在目。那是卡索一辈子的心伤。当年他亲手一剑刺死了樱空释。血染银霜,泪洒落樱坡。拥着的身体逐渐冰冷的时候,他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