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人心中一跳,再也忍不住了,对板栗说道:“御史风闻奏事,乃是为了监察百官,防患于未然,并非针对张家。还请张小哥慎言。莫要对朝廷法令指手画脚。”
周夫子听了这话,猛一睁眼,到此后第一次开口说话:“钱大人慎言。彼乃垂髫稚子,去岁家中遭逢大难,今夏其叔又遭人弹劾,大人先责其擅开食肆,小人后污其笼络人心,彼自辩陈情。诉御史捕风捉影,亦是人之常情,焉能冠之妄议朝政之罪名?”
他眼光迫人。直s,he钱知府。
二皇子赞同地点头,心道还是老宰相言辞犀利,这分明骂钱大人居心叵测,连个小孩子也不放过。
钱知府心里憋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那刚才他们说的是……”
虽没说完,然众人都明白:都说有人图谋靖国了,还不算议朝政?
赵耘见他不识相,冷笑道:“别人不先惹他们,他们怕是正爬树掏鸟蛋玩呢,谁会管御史干了啥事?”
青木和槐子立即也出面反驳。质问钱大人,是不是他们不吭一声地引颈就戮才算遵守法纪。
那边又吵起来,这边板栗对黄豆、葫芦对红椒紫茄细说风闻奏事是咋回事,听完两人语出惊人。
黄豆疑惑地问二皇子道:“风闻奏事也不能乱说吧?不然大伙你说我,我说你,那……那不都整天吵架去了?”
二皇子正色道:“当然不可乱说。需有一定依据。”又怕他不懂,还跟他解释了一番,又特地说了张杨被弹劾的依据。
黄豆生气了,鼓嘴道:“这不是哄小娃子么?就是我们小娃子都不信这么哄的。”
二皇子张大嘴巴,看着满脸怒气的小娃儿,竟不知如何接话了;众人也都停了下来,又是钱大人上前讨骂。
他j,i,an笑道:“你说皇上还不如一个小娃子?”
黄豆才不上当呢:“皇上是好皇上,都是你们哄他。他在皇宫里,又不晓得外面的事儿,你们就敢瞎说,欺负他不能出来。你们这是欺君!”
钱大人听了脚下一软,差点跌倒,“胡说!张家开酒家乃无可争辩的事实,御史据实上奏,如何欺君了?”
板栗将这话解释给黄豆听,他不知黄豆要说啥,只能帮忙翻译了。
黄豆听了一翻眼道:“我姑姑家捐了几万银子就不说了,姑姑家的木耳一年——”他想着财不能露白,于是含糊道——“一年也能卖点银子,还有蘑菇、j-i、鸭、猪、鱼、作坊,这些都能卖钱。你说这样的,会去贪书院老爷们的饭钱?鬼才信哩!说了咱村三岁小娃儿都不信。御史没把这些跟皇上说吧?要是说了皇上能信他?他就是欺君!”
板栗急忙道:“就是。这酒家一天才卖几两银子?我张家多开一个木耳场子就抵得上了。还有那捐的几万银子。捐大钱,贪小钱,这弹劾理由太可笑了。”
钱大人头上冒汗,强辩道:“张家既然这么有钱,为何一定要开这酒家?”
黄豆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哩!”
不等钱大人发作,他就高声道:“钱得一点一点挣。勤俭持家,那是少一样也不成的。卖粮食攒一点,卖菜攒一点,卖j-i鸭攒一点,卖木耳攒一点,许多点攒起来才变多了。你看不上这小钱,大钱是那么好挣的?你当我们家捐的几万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红椒正等着c-h-a话哩,立即接道:“没准他真这么想。躺在床上不干活,望着老天喊:‘老天爷,你下馅饼吧!’”
黄豆撇嘴道:“下馅饼?馅饼他哪瞧得上,下下来还得费劲去卖。照着咱们家果子饼算,才一文一个,卖一千个才一两银子,他肯定是瞧不上的。要下也是下金子。”
说着,他仰头望向顶棚,张开双臂作陶醉状:“老天爷,你下金子吧!你用金子砸死我吧。”转而面对气得浑身发抖的钱大人,“要是你被金子砸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以瞑目了。”
凉棚里一片寂静,隐隐听见山边有人喊:“二牛,家来吃饭了。”
忽然,钱大人踉跄跪倒在二皇子面前:“殿下,下官被稚子羞辱,无颜苟活于世,求死而已!”说完,身子一软,晕过去了。
青木大惊,疾步上前跪下:“小民教子无方,甘愿受罚。”
张槐也急忙跪地恳求,想着要是菊花知道自己一句话闯了这么大的祸,可不得了,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张大栓和郑长河见儿子都慌了,当然也慌了,于是也跟着跪下了。
周夫子和黄夫子等人也大惊,一齐盯着二皇子,随时准备上前为黄豆求情。
葫芦和板栗更慌了,顾不得责骂黄豆,急忙推搡他,要他去跟二皇子认罪,一边低声跟他解释,侮辱朝廷命官,本就罪责不小,若是这官儿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黄豆被推到二皇子跟前,见爷爷、爹和姑父跪在那,一个劲地磕头,把头都磕破了,他皱眉看向钱大人,见他衣袍下的脚后跟动了动,心里立时窜出一股火——真当乡下娃儿好欺负么?
“我不就是打个比方么?”他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大声喊道。
众人见小娃儿满脸涨红,比钱大人更加生气,又呆了,连青木和槐子也停止磕头。
二皇子虽然并不打算治这小娃儿的罪,却不想放过他,不然他胆子也太大了,于是绷脸问道:“汝……你还不知错?”
青木急得直朝儿子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