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前的男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狠厉劲儿。相反,裴久川瞅着这位徐处,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古代私塾里教人念书的年轻先生,眼角眉梢里都透着股读书人温润的气质。
“久闻徐处大名。”他握住对方的手,“以后要多麻烦徐处了。”
徐宵看着面前恭恭敬敬毫无骄矜之态的裴久川,心里也直犯嘀咕,姑且当这位少爷初来乍到,还不敢太冒尖蹿头,于是客客气气地同对方握了手。
裴久川的手有些凉,白玉般细腻的指节表明这双手的主人并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也没做过大量的体力劳动,平日里显然过着优渥舒适的生活。
两人客气握手的时候,裴久川认真地注视着自己上司的眼睛,似是不习惯对方过于直接的眼神,徐宵和他对视一秒后,不留痕迹地别开了视线。
“徐处今天怎么踩点到。”正当裴久川在心里玩味着上司如湖般深邃平静的眼眸时,躺在椅子上的男人终于在童小鸽揪耳朵掐脸的攻势下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大概是还没睡醒,语气还有些含糊不清,“还是您早点到亲自叫我起床好,小鸽子下手太狠!”
曲七捂着被掐得生疼的脸,委屈地看了一眼一旁抱着手,一脸理直气壮的童小鸽。
“今天早上遇到点事。”想起方才的情形,徐宵的神色有些怪异,“快到警局了,遇上个碰瓷的大娘往车底下躺。”
他摇头苦笑,无奈道:“往警察的车下躺,算她运气不好吧。”
裴久川闻言,眨眨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曲七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也没有向他介绍自己的意思,直接拉了把椅子大喇喇地坐下:“那现在人算齐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他们四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常部门该有的人数。
“有几个同事出去学习了。”徐宵侧过头,温声朝裴久川这个新人解释,他的语气温和,却透着种不容反驳的笃定感,“现在这里就这么几个人,有事情可以找其他部门帮忙。”
裴久川老老实实地点头,对上司的话语不作任何置疑。
看对方并无继续往下打听的意思,徐宵心里对这个少爷的印象好了不少,兴趣也被勾上来几分。但他没有再和裴久川说话,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一直盯着裴久川看的童小鸽:“现在详细说一下情况吧。”
童小鸽闻言,迅速敛了神色,偷偷地朝裴久川手心里塞了一小包东西,然后朝会议室前方的控制台走去。
裴久川捏着她递过来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包水果软糖。
“昨天晚上八点零三分,我市的接警大厅接线员,收到一条报警消息。”童小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录音。
“他是被人杀死的!”报警人激动的声音透过立体音响在会议室里回荡,像是秘密压抑了很久,终于在人前爆发,有点歇斯底里的疯狂。
“说说具体情况。”听到录音后,徐宵微微皱眉。
“报警人提到的薛老师,即薛佳明,是市一中高三的语文老师。”坐在裴久川身侧的曲七看上去还睡眼惺忪,反应却十分敏捷,“上个星期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当时是分局出的警。”
“根据分局的记录,死者系心脏病突发致死。死者生前有严重的心脏病史,一直在吃药控制,事发当天,死者并没有携带药物,才导致了死亡。”
徐宵若有所思:“排除了他人故意拿走药物的可能x_i,ng?”
“是的。”曲七点点头,“死者向朋友和同事隐瞒了自己的心脏病史,校方也不知道死者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直到这次意外发生。”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对不起已经去世的薛老师,但单从分局的记录看,这的确是一场普通而平淡的死亡,除了他的亲人会因此悲痛之外,其他人的生活并不会有半分波澜。
等到连死者的亲人都因时间的流逝而淡忘这场死亡时,属于他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人类群体就像一片海,每个人都是海里的一朵浪花,海洋虽大,浪花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个新的潮头就能轻而易举地盖过。
然而,这一次,徐宵远远地站在岸上,还未近前,就从呜呜咽咽的海风里,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 裴久川暗搓搓地坑了一把碰瓷大娘- -
但这孩子真不是心机boy- -
☆、黑白(03)
“看起来是普通的意外啊。”徐宵微阖眼眸,叹息一声,“报警录音有查到什么吗?”
控制台前的童小鸽摇摇头:“还不清楚。技术人员尝试追踪对方的ip,发现报警的手机信号来自本市,但号码的主人却在隔壁市,是一位七十岁的老太太,她说自己的手机丢了有两三天了。目前我们的人还没发现她和死者有联系。”
童小鸽说完这番话,就看见徐宵轻轻地笑了笑。
徐处长的笑容私下里被小女警们誉为警局的镇局之宝,有胆大的小丫头天天找着机会就往徐宵办公室里出溜,只为了看一眼进门时徐处长那淡淡的一笑。冰雪消融,树木抽芽,春风拂面。
但现在,童小鸽觉得徐处的笑好像有点奇怪。
可能是早上被碰瓷的气着了,她脑筋一转,迅速地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真够谨慎的。”徐宵敛了笑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