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刚生下来的时候,黄疸很严重,在医院照了蓝光,医生嘱咐要多晒太阳。李叔李姨又不敢带着孩子出门,生怕撞见熟人,只能让李子偶尔带天宁出去溜溜,有时候我也跟着一起。
天宁出门不肯待在婴儿车里,老是得抱着,他又认生,不肯让我抱,总是李子一个人抱着他找有太阳的地儿,抱的时间长了,李子就坐下把胳膊支在膝盖上歇一会儿。又不能久坐,小孩子总喜欢摇着晃着,李子稍微一坐,天宁就要闹腾。
李子从没表现出不耐烦,反而对天宁爱护得很。我替他觉得累,在一边干着急帮不上忙。
李子看了一寒假的小孩儿,然后开学了。
李叔李姨要上班,没人看,李姨一狠心把孩子送回了老家,让李子n_ain_ai带着。
可能是安生了一寒假,回学校以后混了一个星期的日子突然觉得很没劲,我又拾起了课本,并下决心,这次真的要浪子回头了。我让跟老师申请和李子坐同桌,又让我把找了老师给我补课,也算是过起了朝五晚十的奋斗生活。
初中小学还不是很明显,直到我和李子坐同桌,我才真正被他非人的智力水平深深的惊吓到。我觉得李子的存在就是用来示范什么是智商碾压的。之前没怎么关注过李子的具体成绩,只知道李子学习好,问了才知道,李子学习好到每次考试都是榜首。
我突然领悟了两个词语:差距、压力。
李子上课几乎不听,总是在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文史哲数理化通吃,老师不但不管他,还特别宽容他,从来不大声对他说话,更别说批评恶心了。我和李子一比,那待遇简直是一个在天堂五星酒店,一个在地狱十八层粪坑。
我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儿羡慕嫉妒恨,明明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咋就差别那么大?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这就是李子,是我发小,是我兄弟。
没过几天,我发现一个问题。我所在之地方圆一米半之内总是很肃静,只要有人从这走,要么快步走过,要么一声不吭,有人找我也是远远的招呼。唯一活泼点儿的就是总有人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找李子问题。
又没过几天,我发现这个症结的根源所在是李子。除了和我扯两句,李子几乎没主动开过金口,都是别人问他,他才说话。
有一次叫住个经常来问题的女生:“你跟李子熟吗?”
“不算熟吧,人那么高冷,想熟的早被冻死了!也就你整天能在人耳朵底下叨吧叨吧叨,亏得李平宇脾气好,没把你踹出去。”
“他有那么冷淡吗?李子人挺好的啊!”
“人是好,但一看就不一世界的好吧。人李平宇是高高雪山上一朵冰清玉洁的雪莲,咱就是雪山脚下那一把烂泥。”
“怪不得你语文不好,这都啥破比喻!”
“会意就成了,不是挺形象的?”
“……那有女生追他没?”
那女生狐疑的看我一眼:“你一个男同学咋也这么八卦?你不是跟人挺熟的嘛,你自己个儿问呗。”
在那之后,我到底还是没有问李子这个问题,因为我不知道我是出于何种目的提问,也不知道我期待得到何种答案。
那一年我俩十六岁,生活才刚刚步入正轨。
☆、第六章(上)
今天是正月十五,已经到了春节的末尾,学生们一边享受着最后的闲暇时刻,一边依依不舍的准备开学。天宁穿着一身红彤彤的小棉袄,把本就讨喜的小脸儿衬得好看极了,就像从年画里跳出来的小孩儿一样。
他r_ou_呼呼的小手紧紧地握住我的一根指头,小脑袋不停地左摇右晃,在热闹的大街上东张西望。大人们走在后面谈着话,不时传来李姨的叮嘱声:“宁宁跟好哥哥别乱跑啊!”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在这熙熙攘攘的画面中,本应伫立着那个微微笑着的,眉眼如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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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暑假,天宁被接回了家。估摸是在乡下晒太阳多了,小孩儿现在看起来硬扎了不少,也变黑了。半年没见,天宁还是对李子亲的很,黏在李子身上不撒手。
再去李子家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各种玩具还有儿童卡片啥的在客厅里扔的哪儿哪儿都是,原来干净的一低头就能映出影儿的地板上,也有了r_ou_眼可见的黑乎乎的印子。天宁正趴在沙发上使劲拍着一个会响的玩具,一边拍,一边仰着小脑袋咯咯咯的笑的不亦乐乎。李子就坐在沙发边上,护着天宁免得他滚到地上。
李姨倒是还和以前一样端庄,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招呼我坐下。
“小凡挺久没来了吧,最近学习怎么样,跟不跟得上?”
“比原来是强多了,要说跟上我们班平均水平,那还差点儿。”
李姨笑了:“别急,慢慢儿来,你现在知道学就行。最近你爸一直挺高兴的,前几年你爸可是没少给你c,ao心。”
我低着头嗑瓜子儿,没吭气儿。
李姨看了一下表,转头跟李子说:“宁宁该喝n_ai了,你去沏点n_ai粉,四满勺儿,晃开,别有疙瘩,沏完记住试试温度。”
李子点点头,随手拾起一块天宁弄掉的积木,去了厨房。
李姨往天宁身边挪了挪,替天宁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