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半没有直接回答童母的问题,而是用那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人各有命,命数将近,断今世因缘,成来生结果。”
童母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急切问道:“吾儿可是有难?公子莫非能救吾儿?”
陆半将刚折好的小纸人递给小童玩,然后将小童脑袋上的红色方巾重新绑好,很随意地说道:“黄昏以后,此生不过。”
童母一怔:“莫非……”
屋子里的白水开了,陈大虎托着脸盆走了过来,然后拧好了脸巾,擦拭起了布满泪痕的童母的脸。
童母摁住陈大虎的手,柔声说道:“干娘自己来就行了。”
陈大虎轻手撩开童母垂下的刘海,放到她的耳后,然后拿了一块小一些的脸巾拧干之后,把这暖腾腾的脸巾贴在小童脸上打算擦脸。
陆半笑着拿过了脸巾,示意让他来,然后温柔地捏了捏小童的鼻子,小心托着他的后脑擦拭着脸。
小童擦干净了脸之后,这才注意到自己母亲的双眼,小心地问道:“娘……你的眼睛怎么了?”小童伸手在童母面前晃了晃,有点担忧。
童母摸索着拍了拍小童的脑袋,有些无奈的说着:“为娘这双眼是看不见了……”
“啊?看不见了?娘?到底怎么了?”小童见母亲不回答,就转向问向陈大虎,“大虎大哥哥,我娘为什么看不见了啊?”
陈大虎将脸盆放好之后,脸上也有了愁容:“干娘本来就有眼疾,干爹去世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干娘这双眼是活活哭瞎了啊……”
“哭瞎了?怎么回事啊?”小童没心思玩折纸了,将折纸丢在了一旁,看在眼里的陆半皱了皱眉,拾起了折纸。
小童推着童母的手臂:“娘,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屋子外边,两个乡亲路过,见陈大虎家有些人,送上祝福之后,也互相聊起来天。
“大虎家还真是不幸啊,自己家人全都被歹徒害死了,好不容易又有了干爹干娘,结果他干爹就去世,他干娘就病倒了。”
“是啊,大虎这孩子,好不容易享个福,娶到那么漂亮的媳妇儿,却偏偏死了,连带着那肚子里的孩子。唉……”
“不过,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嗯?哪里奇怪?”
“就是田老汉的老伴儿啊,死的很蹊跷啊,这母女俩在同一天死去,不是很奇怪嘛。”
“不是说是因为自己女儿小产去世,伤心过度猝死的吗?”
“可是没什么人瞧见尸体啊,田老汉和陈大虎打更回来,尸体都已经被官府埋了……”
“嘘——咱可别说这些了。”
“唉,咱们等会儿也去她们坟前烧点纸钱吧,可怜大虎这孩子,一个人照顾哭瞎了的干娘和年迈的田老汉。”
“不过多了个弟弟,他应该会很开心,我看那娃子长得秀气的很,特惹人喜欢……”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出了村子,见着了回来的田老汉,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田老汉伫立在村口仰头深呼一口气,轻轻摸了摸灯笼,慢慢走向家里。
“爹——您回来了!”陈大虎赶紧接着田老汉回了家。
小童看找了田老汉,看着他的穿着,认出他是打更的老人,有点害怕地缩在童母身边。
田老汉将蓑衣斗笠递给女婿陈大虎之后,走到陆半面前,微微俯首,将灯笼递给了陆半。
陆半接过之后,轻声说道:“都没什么问题吧?”
“鬼魅全都现,脸面全都照,就是见不着我那老伴儿和女儿。”
陆半将灯笼折叠起来,摇着头:“红衣在街上,绿衣在府上,白衣卧床上,黑衣去梁上。”
田老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欲向陆半跪下被托住了身子,老汉颤着声音说道:“还请陆公子为我老汉妻女伸冤啊。”
陆半露出了他标志x_i,ng的微笑,柔情地看向小童,说道:“因果不断,延绵而长,正午大堂,众人设宴,或许能见那二人。”
田老汉脸上露出了惊喜的模样,看向了小童,眼中泪花闪烁:“这就是因果啊……”
☆、第七章 朝食,折纸,君子见
才见着一面的太阳最终还是被变成浓雾的细雨遮掩不见。各家烧朝食的炊烟与那浓雾缠绕。如此景象,让那坐落在山前三岔口的摇青村也宛若桃源仙境。
这摇青村拢共就几百村民,都是早起早睡过的很规律,他们吃完朝食就都出门准备干自己的活去了,连那几个小娃子都早早地跑出来在那雾中嬉戏打闹。
陈大虎将热气腾腾的蒸笼拿下,端着两盘白面馍馍走到了屋子里。
小童早就馋的不行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大虎手中的白面馍馍,视线随着那白面馍馍一同定在了桌上,却迟迟不敢去拿,等到童母开始吃了,他才一把抓起白面馍馍恶啃一番。
陈大虎这才停下了所有的忙碌,回自己房间换下了夜行衣,穿上了件普通的粗布黑长衫,不过说实在的,长衫穿在这么个大胡子高个儿的莽汉身上,显得有些不着边际。
只见他一大口咬着白面馍馍,换上了一双薄底黑布鞋,拿出一个磨得锋利的小匕首包裹在一个黑的三角巾中,别在腰间的腰带上。
大迈出屋门,将先前放在土灶子上的包裹打开,里面装满了纸折的金元宝和纸钱。他将包裹中一个小包裹取出,里面是一个折叠灯笼和打更用的木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