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强子啊,你现在忙着呢吗?”
许仕强知道这是有活儿了,道:“张头儿,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张仁和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才道:“哎呀,还真是有个麻烦事儿,博爱医院的陈少华陈大夫,就是给我看腰疼病的那位,车子动不了啦,现在在北二环上呢,别人我不放心,辛苦你跑一趟?”
张仁和做汽修生意有三十多年了,绝对是个老江湖,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他知道许仕强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所以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是用商量的语气,让许仕强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许仕强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不算修车的时间,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半小时。他想了想,说道:“张头儿,您看这样行不行?修好车,我就不回来了,直接去学校接乐乐?”
张仁和一叠声地笑道:“行行行,你直接过去吧。我好长时间没看见那丫头了,周六r,i你带她来,让我好好儿稀罕稀罕。”
想到女儿,许仕强的声音里总算带出来几分笑意,“得嘞,那咱们可说好了,回头我带她过来玩儿,您老可别再不高兴。”
张仁和的声音板了起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行了,别贫了,你赶紧去吧,修好了车好去接丫头放学。”
许仕强问清故障,记下陈少华的手机号,便挂掉了电话。回了休息室,就见吴彬、刘京阳和徐聪正在打牌。
吴彬二十出头,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就跟个高中生似的。他刚来半年,嘴儿甜,人也机灵,在许仕强手底下当学徒。
见了许仕强,吴彬先叫了声师父,笑着招呼道:“师父,你替我玩儿两把吧,老是输,你给我转转运。”
许仕强弯腰拿了雨衣和电车钥匙,连说带数落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成天没个正形儿。刚才张头儿来电话了,我得出去一趟。”
刘京阳看了眼窗外,皱眉道:“现在去,外头还下着雨呢。”
许仕强叹了口气,无奈道:“就是下刀子,也得去。你们玩儿吧,我出去了。”说着,穿好雨衣,提了工具箱,大步往门口走,“我修好车,直接去学校接乐乐,就不回来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关窗锁门。”
徐聪嘴里啧了一声,玩笑道:“真是事儿他妈,当我们三岁小孩儿啊。怪不得项燕要走,换了是我,我也得走。”
许仕强的脸色登时变了。他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人,但自项燕走后,他心里就窝着一把火。别人不惹他,他也不好随便乱发脾气。可眼下,徐聪的话就像是□□,一下子点燃了他心中的愤怒。
他冷着脸道:“你再说一遍。”
徐聪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当着吴彬和刘京阳的面儿,他又不好意思承认,只好梗着脖子道:“我说,项燕走就是因为你事儿太多。”
“你他妈再说一遍——”许仕强的脸涨得通红,他一把扯下身上的雨衣,快步朝徐聪走去。
刘京阳先反应过来,他三两步冲到两个人中间,挡住许仕强道:“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嘛!”
吴彬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窜到许仕强面前,笑着拦道:“师父,气大伤身,师父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许仕强和徐聪都不说话了,互相瞪着对方。
吴彬看了眼挂表,嘴里故意哎哟了一声,苦着脸道:“师父,这都快四点了,张头儿一会儿又该来电话了。再说了,你不是还要去学校接乐乐放学吗,别再耽误了。”
许仕强又瞪了徐聪一眼,这才冷着脸出了门。
出了仁和汽修厂,直接拐上了南二环。
此时,雨下的更大了。
雨水打在脸上,许仕强几乎睁不开眼。他一手撑着车把,一手挡在额头上,权且充作帽子。但雨水还是顺着脖子往衣服里头灌,很快,上衣就浇透了,s-hi哒哒地粘在身上。
路上的车辆不厚道地飞驰而过,ji-an起的水花浇了许仕强一身。许仕强忍不住骂了声c,ao,心情更加恶劣了,连带着对陈少华也不满起来。
这孙子的车什么时候坏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
等到北二环的时候,许仕强几乎成了一只拔了毛的落汤j-i。
他远远地看到马路边上停着一辆宝石青色的宝马x5。他嘴里啧了一声,这色儿还真是s_ao包。不过,能开得起这辆车的人,张仁和还真是得殷勤着点儿。
许仕强把电车停在了两米开外,快步走到宝马车前,抬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无可挑剔的高级人士的脸。
背头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嘴巴紧紧抿着,灰色的西装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看上去就像一台j-i,ng准而华美的机器。
可能,项燕心里的完美丈夫就是这个模样。
许仕强胸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和敌意,看向陈少华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善。他故意将胳膊搭在车窗上,让雨水顺着车窗淌进汽车里。看到陈少华皱起的眉毛,许仕强报复般地笑了起来。
“陈大夫?张头儿,就是张仁和,让我过来看看。”
陈少华低头看了眼腕表,面无表情地说道:“从南二环到北二环,最多半个小时,你迟到了整整一刻钟。”
许仕强嘴里嗤了一声,挑衅道:“陈医生,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可以开豪车来去自如。你要是对我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