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管着他了,这里已经没有人需要他了。
“美术系在黄冈校区,离这里很远很远,你想好了?”助班皱着眉,想再劝劝这个孩子。
夏天神情木然地盯着那份已经填好了的转专业申请书,良久,递交上去。
那天易家的晚宴上,他听着一个中年男人宣布易楚文和林初意的婚约,总觉得可笑。易楚文一定会斑驳他的。
而易楚文只是沉默。
原来,可笑的只是他一人。
他忽然觉得委屈,可是小时候他每次觉得委屈难过的时候,去寻求安慰的那个人,也在高台上,在易楚文身旁。
他的林姐姐,一身j-i,ng致的晚礼服,衬得她容貌清绝。她本就生的好看,只是寻常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披肩长发掩去她大半张脸庞。但她此时,一袭墨黑长发绾在脑后,露出一张出尘绝艳的面容。初意姐果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真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这宴会才刚刚开始,他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清冷的夜风自他身旁刮过,带起一阵寒意。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家这个温暖的字眼,但立刻又想起他已经被赶出家门了。
最后还是回了学校宿舍,舍友晚上都有安排,所以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隐没在黑暗里。他并没有开灯,而是爬上了自己的床铺,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儿团成一个球。隐忍了许久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他恶狠狠地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他直接把整张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无声地哭泣。
夏天小的时候体弱多病,父母求医问药多年无果,他五岁那年家里来了个自称是云游僧人的和尚,说如果要他平安健康长大,须寄养外家至十六岁。
夏父虽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但架不住爱妻的多次哀求,刚好林夏两家家主私交甚笃,便把夏天送到林家寄养。说起来也神奇,自此之后,夏天竟是一天天健康起来,再不轻易生病了。
但夏天却不怎么高兴。
夏家子嗣兴旺,到哪儿都有孩子叽叽喳喳的笑闹声,而林家却是不同,偌大的林家只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孩和一个半岁大的婴儿,独自来到林家的夏天一下子没了玩伴,觉得好生没趣。
他有时躲在后花园的假山里,看佣人们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人发现他,便生出得意之情。有几个爱嚼舌根的人路过时,他也懵懵懂懂听上一两句,知道了些林家的情况。
林大伯有个六岁大的女儿,一直寄养在齐家。听那些人说,是齐夫人嫌弃林家不比不上齐家,非要让自己金贵的女儿在娘家养着。林二伯原配生了一个女孩,叫林初意,年正七岁。后续弦,却无所出,直到前不久才得了个男婴。
林家众人都以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其实他是知道的,整个林家的重心是那个刚出世的小婴儿,所有人都恨不得围着那孩子转。虽然林家上下都对他很好,但他明白,那都是把他当作客人,彬彬有礼地待着他,但谁也不会亲近他。
无聊得发慌的夏天不由得对那个大了他两岁小姐姐心生好奇。他只在林家重要的家宴上见过她两次,甚至日常饭桌上都见不到她身影,而其他人竟似毫无察觉。
夏天尝试过去找过林初意,但怎么也找不到。就在他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却误打误撞进了个荒废的小园子里,一个女孩儿一言不发地坐在石凳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空气发呆。
这女孩子面容j-i,ng致,却目光无神,死气沉沉地坐着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抑或什么也没想。
“喂,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夏天走到她身边,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女孩漠然瞥了他一眼,不言语。
“我见过你,新年那天我们坐在同一桌吃饭,你还记得吗?”
“……”
“你怎么不答话?”
“……”
“你难道不会说话?”
“……”
难怪林家上下都把这人当空气似的。夏天有些泄气,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玩伴,却是个哑巴。但看到她麻木呆滞的模样,又觉得她有些可怜:“呐,这个给你。”夏天从兜里翻出一块n_ai糖塞到林初意手里,“别难过了,就算不会说话也没关系,你写字告诉我,我帮你说!”
他豪情万丈地拍拍自己的胸脯,然而不到一刻钟就蔫了:“可是我还不识字啊。”
他眼巴巴地看着林初意,似乎是想从她身上获得安慰,然后就看见林初意麻溜地剥了糖纸,把糖塞进他嘴里,“闭嘴。”
“哦……”夏天呆呆地含着糖,甜腻的n_ai味蔓延了整个口腔,才后知后觉地惊讶道:“你会说话?”
……感觉自己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林初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孩子,有如此预感。
事实证明林初意的直觉非常准确,接下来的几天夏天变本加厉地缠着她,非要她说话。林初意被闹得不得安宁,可每当她想赶人的时候,夏天就会仰着一张天真可爱的脸庞,希冀地看着她,真是……真是……想捏一把?
林初意扶额,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甩掉。
等夏天和林初意混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