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澜对她敏锐的洞察力深深震惊,以前的她并不知道这当中的阴谋算计,可跳脱出来之后,她却能准确地抓住重点,一击即中。
纪澜刻意隐瞒的事情,却被她当场戳穿,为了掩饰心中慌乱,他执白落子,稳了稳心神,说了让杜且无法反驳的理由:“可从婚后迹象表明,厉相娶她并不是因为对她有情,而是为了报复杜家当初对他的轻视。”
“是以,侯爷提前把杜乐送到厉相身边,是为了圆杜乐前世的遗憾?”杜且大笑,“侯爷想要弥补过往,就必须铲除厉相,厉相如今还未出仕,你有的是机会让他没有出头之日,再加上一个杜乐,妾还是逃不过与你的命中注定吗?”
杜且扔了棋子,起身行礼,“夜已深,不便留侯爷多聊,妾告辞。”
纪澜伸手去拉她,只抓到一角袍裾。杜且回眸,眸似寒潭,全无对他的那份炙烈与温柔,他放手,不敢逾矩,任由她翩然而去,不敢再对她摆出清远侯的威仪。
纪澜苦笑叹气,得到的时候他不珍惜,重生而来却遇到同样历经磨难的杜且,想讨好她百疮百孔的心并不容易,但她有前世的记忆,这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郎君为何不进去?”阿松冷得直打哆嗦,“这位清远侯说话好生深奥,我一句都没听明白。可他所说的杜乐,是否就是方才在院中遇到的那位杜府三娘?还有什么厉相,族中似乎也没有入阁之人……”
厉出衡在黑暗中眸子幽深,如同一只隐隐蓄势的猎豹,只等着猎物的出现,那严峻的表情叫人遍体生寒。
“离得太远,听不太真切,无非是一切闲聊。佛门玄学,又岂是你这等不学无术的小童能听得懂的?”厉出衡转身,“夜深了,明日再来拜访。”
“清远侯他也懂佛学?”阿松不明白了,纪澜明明是纨绔,哪里来的学问。
厉出衡冷道:“很多事情并不能只看表面。”
阿松嘀咕:“郎君说得多了解他似的。”
厉出衡停下脚步,负手仰望满天星斗,眸光杀意凛凛,“清远侯纪澜,厉某确实很了解他。”
☆、第26章:爹说那婚事不算
杜且上过早课,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一遭,身子微微出汗,难得的舒爽体验。
她养在深闺,嫁了人之后只剩清远侯府那一亩三分地,虽然纪澜并未限制她的行动,但纪澜是她的整个世界,她的眼里只有他,再容下不旁人,也就无从关注路途上的风景。
待回到寺中,听到杜乐与知客僧起了争执,她本想当作没有听到,可杜乐的咄咄逼人委实丢尽杜府的颜面,杜且只能过去阻止。
“厉郎伤成那样岂能只吃斋饭?我不过就是借个厨房,给他做点东西补补身子,你就不能通融一下?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他在寺中病死了,贵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智通双手合十,“檀越要做的东西,有违佛门戒律,还请檀越不要为难小僧。”
“我怎么为难你了?我又没让你们杀生,也没让你们帮着做,无非就是借个厨房而已。用完之后我会打扫干净,绝不会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杜乐娇蛮惯了,“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就让人在院中生火煮食,到那时就怨不得我了。”
智通苦不堪言,冷道:“檀越若是执意如此,小僧只好请檀越离开。”
“你敢赶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够了!”杜且厉声喝止她,“还不够丢人现眼的!你爹不就是一个从四品的明威将军,此乃天子脚下,达官显贵多如牛毛,你也敢在这里放肆!以往在府中没有教你,助长了你的嚣张气焰,可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自有佛门戒律,你一个不识好歹的黄毛丫头,还不快收拾东西滚回家去!”
杜乐火了,“从四品也是官,还是手中有兵的官,还怕他一个臭和尚不成?大不了铲平这里,洛阳城多的是寺庙。再说,我爹也是你爹,你灭自家威风就算了,还敢教训我?”
杜且冷道:“我爹也是你爹这句不假,但是我的夫婿却并不是你的夫婿!杜乐,你平日如此胡作非为,我从不干涉,可是妄图染指我的未婚夫,我就不会作势不管。”
杜乐到底年少,脸色倏地一红,声音小了不少,“爹说那婚事不算。”
“好一个不算!”
“爹要把你许给清远侯,那才是你的夫婿。”
杜且莞尔,“对了,你方才说那人是厉郎,也就是说他确实是河东厉氏不假,对吧?”
杜乐脸色全白,“你……我……”
“白芍,收拾东西,带三娘回府。”
杜乐大哭,“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可杜且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把杜乐的东西打包扔上马车,态度强硬。
杜乐哪里肯依,把自己关在厢房里。
“把厢房的门堵上。”杜且毫不留情,“让她饿死在里面,也好过坏了杜家的门风。”
杜乐当即冲了出去,“你好狠的心,竟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你都不放过自己的姐夫,我凭什么对你和颜悦色!”她前世就太顺从,才会让杜如笙把她当成垫脚石。而她也相信,杜乐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