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笑笑只比陆攸大几天,但小时候女孩早熟、她又习惯了带着陆攸玩和照顾他,哪怕陆攸早就长得比她高了,她到现在还经常会习惯性地摆出大姐姐的架势,想让陆攸重视她的看法。可是她心里在这时大概已经意识到了:他们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位置,都不是留给对方的。所以即使她因为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还空着而感到孤独和嫉妒,她也必须压抑住争夺关注的冲动,看着此前一直与她同行的人越走越远,走到另一个人的身边去……
陆攸打完这通电话,看着聊天软件上显示出来的通话时间,感觉耳中的嗡鸣声还在持续响着。他一直忙着应付原笑笑的各种问题轰炸,听她狂乱地爆发情绪,都没来得及对自己恋情曝光的事情多紧张一会。他担忧过的原笑笑对同性恋的态度,原笑笑也就在抱怨自己没桃花的时候提了一嘴,根本没当回事——她只纠结那个对象为什么非得是祁征云。现在通话结束了,陆攸把被他握到发烫的手机放回口袋,有种“这就结束了?”的茫然感觉。
奇怪地夹杂着轻松与一点怅然,类似于一场重要考试完成后的感觉。陆攸把桌上已经不凉了的椰子捧起来,椰壳上的水珠s-hi润了他发热的掌心,清甜的椰汁抚慰了他喉咙里不停说话后的干燥焦渴。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将椰汁喝掉小半,不自觉地又把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出来。他点开短讯界面,又点开由那个称呼标识的那一组:发给他的短讯是雷打不动的每个月一号汇款到账的银行通知,他发过去的短讯是口吻仿佛公事公办的节日祝愿和学习情况汇报。
陆攸往上拖着看了一会,比他自己预料中更迅速地失去了耐心。他点了一下输入框,长久地注视着光标在那道长条形的空白最左侧的跳动。然后他在餐巾纸上擦干了指尖的水迹,开始打字。
祁征云坐在大理石砌成的花坛边,背后是一棵盛开着浅黄厚瓣花的老树,枝繁叶茂,将y-in凉的影子投在他身上。此刻是下午阳光最烈、最炙热的时刻,沙滩上的游客少了许多,岛上开游览船的人趁着上午海底火山喷发的余波还没完全消失,临时开发出了一项载着游客到那片海域附近去看的业务,还颇受欢迎。祁征云微微眯起眼睛,远处涌动的海浪将阳光反s,he进他的眼底,他心口盘桓着一种烧灼的感觉,仿佛对受到烈日曝晒的海面感同身受。
损耗过度的力量虽然正在缓缓地恢复,但速度恐怕还不到正常时候的百分之一。其中有他自己受伤衰弱的缘故,也有别的外因:那些游离在天地间的能量反应似乎格外迟钝,难以吸收,给他的感觉竟和那种“锈”有些相似……被它们吞噬过再释放出来的能量,也同生命一样失去了活力吗?
从看到那只裹满红锈的海藻魔物在水中消融,直到现在,祁征云有一种越来越明显的不祥的预感。附身在普扎身上的那只魔物发现了锈迹,宁愿冒着被报复的风险也要引他过去、将其除掉;从它和陆攸的对话看来,它觉得锈迹还会出现更多。祁征云那时想到的,却是另一种东西:盘踞在城市废弃楼房之中,那群眼睛血红、行踪诡秘的小蝙蝠。
在前几次轮回的世界,直到陆攸大二时海洋还好好的,不是那些锈迹根本没出现,就是被以另外的方式灭除了;那群小蝙蝠的规模比现在还小得多,被灰灰发觉老巢后为泄愤而毁去,也没再有什么后续进展出现。而这一次他早来了十几年,吞噬魔物获得的力量在时间跃进时被剥夺而散逸,然后到了现在,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这个天地之间,仿佛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变化正在发生……
祁征云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他都不用转过头,就能知道陆攸走过来时的姿态:头微微低着,用余光确定前方的路线;脚下沿着地砖的边沿走,有时会为了踩准交错点而微调步伐,导致脚步声的间隔和轻重变得不太规律。这是陆攸边走边在想事情时的表现。祁征云故意装作没有发觉,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果然在接近到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脚步声消失了。
——对于人类听觉来说已经足够轻微的声音,祁征云要分辨出来却依旧没什么难度。不过陆攸蹑手蹑脚地后面爬上花坛、踩过树木暴露在泥土外面的坚实老根接近他,然后冷不丁扑到他背上来的时候,祁征云还是感到有点惊讶的:他还以为陆攸只会来拍一下他的肩膀呢。
他依旧没有回头,而是抓住陆攸从后面环上他脖子的手臂,从大理石花坛边站起了身。陆攸顺势前倾身体,将大半体重都交到了祁征云背后。花坛的高度弥补了他们之间的身高差,恰好让陆攸能够轻松趴在祁征云肩膀上,然而祁征云随即开始迈步向前——陆攸努力踮起脚尖,还是没几秒就被从花坛上面拖了下来,他像个大型双肩包一样挂在祁征云身上被往前背了一段,眼看祁征云就要浑不在意地走到人群中去了,赶紧讨饶喊停。
祁征云转身又往回走,重新回到花坛边才将陆攸放了下来。“看来你和朋友聊得结果不错?”他笑着问。陆攸有点喘息,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瞪着一脸无辜表情的男人。“祁征云!”他猛地叫了一声,“你那么说绝对是故意要吓她的!”
陆攸对着祁征云的小腿抬起脚作势要踹他,祁征云作势要躲开,结果两秒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