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被一双修长有力的腿紧紧地夹住。
霍寒手中握着的藤晃动起来,两人的身体摇摇欲坠地跟着往下掉,他口中发出低吼,后背抵住岩石减缓下落的速度,同时把藤在手心里绕了一圈,在距离之前大概一米多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血迅速沿着他的手掌流到绿藤上,淡淡的血腥味被风吹到温千树鼻间,她除了心跳,只剩下孱弱的呼吸,眼皮似有千斤重。
不能睡。
一定不能睡。
“树。”
谁在叫她?
声音越来越低:“老婆。”
温千树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不要睡。”
她在心里“嗯”了一声,又很轻地点了点头,其实思绪已经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过他。
“不要放弃我。”
温千树费力地弯起唇角,只是一个小小的弧度,明明是他没有放弃她,为什么说让她不要放弃他?
她忽然间想到什么,心神俱裂。
是啊。她只想到自己不能成为他的负担,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是很自私的,她希望用这个方式被他永远铭记。
那么有没有想到过——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霍寒呢?他会怎么样?一定会痛不欲生的吧?
一个那么高傲的男人,用如此卑微的语气恳求她:不要放弃我。
她没有力气了,只好在心里答应他——好。
只要两人在一起,生和死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温千树又慢慢地陷入沉睡中。
月光下的相思岭,显得格外安静。
悬崖上,一个高瘦的身影在大树后徘徊,他戴着个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用力地盯着悬崖口的方向,心急如焚。
他赫然是樊爷无疑。
要不要去救人?
白夜千里迢迢把他从国外叫回来,还特地授意到相思岭,肯定不只是让他见个“故人”这么简单,当中必然有什么圈套。
或许这就是白夜对他的考验。
救吗?
抛妻弃女,抛弃千敏之的身份,假死毁容、在ty集团潜伏七年多的时间,花费不少心血才勉强取得白夜的信任,眼见就快要大功告成……
有多少在他前头的人,壮志未酬、尸骨未寒?他身上挑着沉甸甸的重任,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会有多严重。
不救吗?
那悬崖下、命悬一线的人……是他女儿啊。
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她的生机,可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条命已经不单单是属于千敏之一个人的了。
天平一端是国家、人民和道义,另一端是他的女儿。
相较之下,他的女儿,分量太轻太轻。
可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深涉险境,无动于衷?
他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这是千敏之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
悬崖边。
霍寒低头看着温千树,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深情和温柔。
他预感到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三千万又怎样,花瓶能比人命值钱?至于周大哥的线索,只要活着,还有希望去找到。
扔掉花瓶,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霍寒紧咬牙根,新鲜的血腥味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老祖宗说得没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苍茫的深渊,像张开的血盆大口,淹没黑暗,也吞噬生命。
他紧压在瓶身上的手微微松动,花瓶仍禁锢在怀里。
就在这时,一束橘色的光从上面落下来,霍寒感觉到手中缠着的藤蔓动了一下,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慢慢地把它往上拉……
这股缓慢而坚定的力量几乎让霍寒的心绷紧到了极限。
霍寒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谁,是敌是友,白夜只让他一人前来,为了温千树的安全,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就算盛千粥他们发现他不见了,也不会想到他会被困在悬崖上。
还是说白夜去而复返了?
霍寒一丝不敢松懈。
上升过程中,温千树的后背被尖石划伤,疼痛难忍,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皮,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朦胧的视线里,天上的繁星仿佛一颗颗掉了下来,细细碎碎地落在她额间发上。
她又在做梦吧?这个梦和之前的好像,为什么星星不好好待在天上,偏偏要掉下来烫她呢?
不对,这次的星星并不烫人,反而带着一股暖意,很温暖。
她又重新合眼。
离悬崖口只有十多米的距离了,风把一个陌生而沙哑的男人的声音带下来,“再坚持一会儿。”
霍寒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声音。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人的重量,加上要顾忌藤条的承受力,所以那人动作不敢太大,十分钟后终于到顶,霍寒把花瓶送了上去,空出来的一只手穿过温千树的腋下,把她稍微抱起来,“先救她。”
那男人把温千树拉了上去,随后,霍寒自己借着藤蔓也爬了上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温千树躺在草地上,男人跪在她旁边,他身材清瘦,戴着一个黑色口罩,看不清面目,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身体僵硬着,眼神里有太多看不懂的情绪。
霍寒忽然意识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您是……”
顷刻间云雾散尽,从前只是猜测,在这一刻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