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卯觉得翠蓉方才说对了——秦老爷要帮他,秦夫人秦少爷不会慌?
谢放转而向他问了声好,才对秦老爷说道:“小侄今日来,的确是有事,昨天在信里也简单同您说了。”
“这件事……”
韩老爷此时突然插话道:“这件事还需详谈,不如长曦你和小六他们先出去,我和你秦伯伯谈谈。”
谢放在这里,秦老爷是放不开嘴来说的,韩老爷当然懂这个道理,没有血缘关系的所谓的世侄,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了大用处,但人情已在,剩下的他倒是不愁。
谢放应声退下,那秦游见他一走,也追了上去,走到前院才喊住他。还没开口就见韩府的三个下人也出来了,他扫了一眼,对谢放说道:“你休要再来秦府。”
“好。”
已经准备冲他恶语拒绝的秦游没想到他很果断地应了一声“好”,立刻将他肚子里的话都堵了回去,令他好不郁闷,杵在原地生闷气。
谢放笑问道:“秦少爷还有什么要说的?”
秦游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气道:“没了!”
谢放眉眼更弯,甚是温和。
秦游正打算回去,突然后院方向传来癫狂马啸声,一马癫狂,惊得别的马也一阵乱啸,整个马厩似洪水将要冲破河堤,冲到外头去。
秦游当即往那边跑,谢放略有迟疑,想到韩府车夫大概还在那,也赶了过去。
向来就不爱看热闹的阿卯本不想去,谁想被好事的翠蓉一把抓住,将她往那边带。
马厩就在秦府后面,离得并不远,秦游几人在前院,跑得又快,比护院下人还早到了片刻。
马厩正有疯马乱跑,横冲直撞,撞得马厩柱子摇摇欲倒,也撞得自己头破血流,但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秦游要上前去拦,就被看管马厩的下人拉住,急声劝道:“那马是韩府的,少爷去不得,小心它踢您!”
谢放眉头立拧,细看马匹,果真是韩家的。他快步上前,要去制服疯马,但马已失控,难以下手。他并不着急,等了片刻,终于找到时机,一跃上马,拽住了缰绳。
疯马已不受控制,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疯狂甩着背上人,要将他扔下来。
阿卯看得心惊胆战,忙扯了扯秦游的袖子,问道:“你家护院呢?”
秦游面色苍白,她一说才朝那马夫怒道:“护院呢?都死了吗?!”
此时谢放用力拽起缰绳,不再顾忌马会受伤,终于吃痛的马长啸一声,也因疲累而渐渐平息下来。秦家护院这才赶到,赶上去将马围住。
谢放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额上衣裳可见汗渍。他停步喘气,脸色略显苍白。
阿卯向来心思细腻,察觉不对,急忙上前问他:“管家你怎么了?”
谢放拧眉摇摇头,只是两手握成拳状,像是……阿卯突然明白过来,捉了他的手翻转一看,那两只手掌因与缰绳过度摩擦,已经见了血肉。
秦游惊得叫了起来:“血!血!谢大哥你受伤了。”
谢放看了他一眼,秦游张嘴还想喊,立即止住了。阿卯问道:“秦少爷你们府里有大夫没?”
“有有。”
“那我们过去找他。”
“他今天不在!外出了。”
脾气好的阿卯都差点没忍住要骂人。她往四下一看,快步走入草地中,蹲身“唰唰”拔了一手的草,回来时塞进嘴里边嚼边回来。
浓郁的青草味熏得她喉咙发苦,忍着气味嚼烂后,将它们敷在谢放的手上,再将怀中帕子取出,包扎住一只手。但帕子只有一条,不待她开口,在那头吓愣了许久的翠蓉忙拿了自己的帕子递来给他包扎。
敷了药草的伤口比刚才更疼了,但止血十分有效,已经不会再流血,而且痛感正慢慢消失。
“暂时先这样吧,等回了城里,再去药铺。”阿卯如牛吃了一堆草,草渣草汁还残留在嘴里,苦得舌头发麻,她捂了嘴艰难道,“我先去漱口……”
青草味太重,连带着说话都飘出幽幽腥气。秦游看着跑开的她,脸上已不知做出什么表情好:“这个丫鬟倒真是镇定……我府上怎么就没这么机灵的丫鬟。”
他嘀咕着,瞧了瞧谢放,又往他的手看了一眼,没有吭声,转而去瞧韩府的马。
马已经彻底安静下来,跪在地上倚着柱子口吐白沫。秦游仔细看了看,回头对谢放说道:“马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它不小心吃下去的,还是别人故意喂它的。这毒要不了它的命,药效过了就不疯了。”
小六打了个哆嗦:“要是当时老爷在车上,这就……”
“嘘!”翠蓉瞪他,“不吉利,而且听着就好像是有人要害老爷。”
她自己才发现说了不得了的话,也赶紧噤声。谢放微抬眉眼,若有所思,说道:“你们先去跟老爷禀报,我再看看。”
小六和翠蓉一听,也不想多留,就往马厩外头跑。
等他们两人跑远了,谢放才道:“马中的是什么毒?”
“不像是不小心夹在马草里的毒草,看样子,是人故意投掷的。所以嘛……那人肯定是马认识的,否则它不会乱吃东西,马很聪明,并不傻。你要是想找下毒的人,往熟人这方面找就对了。”秦游语调缓慢,于他全然没了方才的戾气,“你的手要不要紧?”
谢放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血色和青草色混在一起,形成了很奇怪又很怪异的紫黑色,好似他才是中毒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