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的脓包血腥的创口都面不改色的尹医士,居然会怕莫须有的东西。
“那、那咱们快走吧!”
尹小荷匆忙迈步,左边林子突然一道咳嗽声响起,硬生生唬住了她向前的脚步。
“要不然,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许晚晚虽然不想多管闲事,可骤然想到,上次救下的那只小雀,虽然人鸟声色迥异,可发出的无力感半斤八两,会不会那边也是一个遭遇不测的人?
想着,许晚晚便朝左侧走去,尹小荷心里直打鼓,却也没有拦她,跟在她身后踟躇着。
许晚晚猜的没错,在一棵粗大的树干后面,半倚半躺着一个受伤的男子。
许晚晚扫一眼,急叫道:“小荷,快过来!”
听到人这样喊,定是确认没有危险,尹小荷便大步赶上,看一眼便呆住。
她还从未见过,川成村里有谁会是这样显贵的打扮。
那受伤的男子一身绛紫的锦袍,外罩一层描金纱衣,头顶一枚镶玉的冠环,在她印象里,能够有资格戴冠,还是这样上好玉冠的,非富即贵。
只是她匆匆瞟了几眼,也没心思再琢磨,蹲身细看起伤势来。
此男子中的是箭伤,半截箭尖正入右边肩胸,但箭羽部分却被削掉了,一团夺目的血色从胸膛上蔓延开来,浸染了大半个右身。
很明显,此人中箭后肯定还剧烈活动了一段时间,否则不会削掉碍事的箭尾,更糟糕的是,此伤本来不算危重要害,得到及时救治不算重伤,可被他这么一折腾,已经不知道深入哪里,伤及何处的筋骨了。
“小荷,发什么呆呀!”
许晚晚在尹大夫飘忽的眼前晃晃手,随即轻手轻脚的要扒拉开男子的襟口,却被尹小荷捉住了手腕:“你做什么?”
被“质问”的许晚晚比尹小荷还困惑:“什么做什么,不露出伤口,怎么救他?”
然而尹小荷面露难色,半晌没有动作,许晚晚凝眸看她,蹙眉低声问:“你不打算救他?”
尹小荷紧盯那男子,吃力道:“荒郊野外,我们对一个陌生男子如此这般,未免太过唐突。”
许晚晚险些呛出口水来:什么鬼,不都说医者父母心吗,现在人命关天,怎么还会想这些无关紧要的?
“依你这样考虑,那难道不救了?”
尹小荷似乎在内心挣扎着,许晚晚却没有她那些墨守成规的教条,忙不迭的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救人,又不是轻薄他,想他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会与救命恩人斤斤计较?”
尹小荷神情一松,想来也是。
“若是王师父见此情形,不论男女老幼,情势如何,他定不会袖手旁边的。”许晚晚再加一记重锤:“因他是一名医者,医者,父母心也!”
尹小荷脸色一变,稳稳点了个头:“......是我拘泥了。”言罢,卸下肩上的医包,动起手来。
许晚晚嫣然一笑,轻声道:“放心,有我作证,尹大夫断没有对这小子动手动脚。”
尹小荷嗔了她一眼:什么“小子”,人家一看就比她大好嘛。
这当口,那“小子”竟然转醒了,不甚清明的眼,幽幽扫向二人,最后落到许晚晚身上。
“……你?你不是……?”
男子半眯着眸光盯住许晚晚,虚弱的脸上满是惊疑,因仍旧提不上劲,这一声叫人费解的问话被略过,吃痛的皱紧眉骨。
许晚晚被他那句不见下文的话弄得不知所云,听男子那语气,似乎是认识她的,但此刻,伤者额上冷汗涔涔,痛色灼灼,下一刻便要昏死过去,已经不好再问,只一心剪开肩膀上的衣料,替尹小荷按住他的手臂,好上麻药拔箭。
尹小荷不愧在王大夫手下学医多年,到底是练出胆气来了,这会儿半点不见刚才疑神疑鬼的踌躇之色,截穴点脉,摸准了箭尖深度,头也不抬的对许晚晚嘱咐:“按住他,不要动。”
许晚晚心道:这人已经疼晕了过去,就是不按,人家也任由她们上下其手喽。
她心里虽然腹诽,手脚却沉着麻利的将男子制住,心底闪过疑虑。
这男子瞧着眼熟,好像记忆中真有这么一个旧识,可到底是谁,有怎样的交情,仍旧丝毫记不起。
☆、48
晚风拂掠,暗鸦惊起,最后一丝余晖沉入山头。
许晚晚抬头望向天际,头一回发现,暮色原来四合得这样快。
不知道谢远这会儿回来,看见饭菜没做好,会不会嚷着饿。
是了,这孩子必然不会这样的,他从来比其他孩子安静懂事一些。
也是托了李钧彦的福,让她这“厨房魔手”多少学会了几样家常菜,也是因为食材太简单太重复,日复一日就那么几样,所以才让她熟能生巧。
一想到李钧彦,许晚晚忍不住在心头甜了一遍。
果然,坠入爱河的人,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有那么点儿神思恍然。
距尹小荷离开,大概有半个时辰了。
且说她们二人替不知名的男子治了伤,止了血,可天寒地冻,若是不将此人安顿好,由他在林子里躺个上半夜,估计下半夜就没活气了。
两个姑娘商量一会儿,无奈,她们二人加起来,就算能挪动这男子,也要将此人折腾个半死,所以,只好让尹小荷趁着天没大黑,先回村里去,再找人来此处带伤者回去。
因此,许晚晚这才有空对着夜色和篝火七想八想。
这会儿,男子发起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