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顺地匍匐在他脚下,昂着脑袋,莫傅司温柔地抚摸着黄白相间的一条的头顶,那蛇万分享受似的紧紧挨着他的手臂,媚态实足,另外一条尾巴上有团花的见状,也游了上前,往他身上蹭摩,温禧看得目瞪口呆,这些蛇,简直像邀宠的女人。
“请问我只要照顾绿颜色的这一条吗?”温禧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毕竟比起那两条壮硕的,还是这一条苗条的比较容易接受。
莫傅司不怀好意地勾唇道,“小青是公的,这两条都是母的,对你没兴趣。”
温禧更加傻眼,果然是美女蛇,更为悚然的是,那两条母蛇还将脑袋转向她的方向,似乎在附和饲主的话。
温禧有些烦躁,那个苍白阴郁的男人,豢养着蛇这种可怕的宠物,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邪气来。一想到今晚,她就觉得遍身都是鸡皮疙瘩,那种滑腻阴冷的皮肤触感,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直觉告诉她应该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可是她实在太缺钱了。对于穷人来说,生存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何况她还固执地守着她的梦想,那么昂贵的梦想,实在不适合穷人。可是她要出人头地,她要超越自己的出身及环境,进步是不够的,非要进化不可。
温禧叹了口气,踮足伸手去抽书架上的那本《ryh》。却有一双漂亮的手抢先一步抽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回头,是一个相貌清俊的年轻男生。她飞快地收回视线,打算离去。不想那个男生却突然开口,“给你。”一面含笑将那本砖红色封面的《ryh》递给她。温禧稍稍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又轻声说了“谢谢”便快步出了书架。
祈博禹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女生蓄着一头极好的头发,乌鸦鸦的,比最沉重的暮色还要深上三分。他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回事。他的心脏从见到她就开始无来由地乱跳,见到她踮足去取那本《ryh》的时候,素来平稳的自己居然仗着身高优势,抢先出手,只为求她的一瞥。这简简单单一瞥,他再也移不开眼睛,他已经算是自负长相出众的了,但是眼前这个女生简直当得上“姿容绝世”四个字。
祈博禹还在那一霎的惊艳里回不了神。半晌,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快步向借阅管理处走去。
借阅管理处的老师见到他,立刻带上了亲切的笑容,调侃道:“博禹,你怎么来了?以祈院长和宋教授的藏书,你还用的着上这儿来?”
祈博禹笑了笑,“张老师您笑话我呢,我爸妈的那点家私怎么也不好和森木图书馆相提并论啊。”
“你就谦虚吧。你们家的那一套《四库全书珍本》可是我们镇馆之宝万树的《词律二十卷》康熙二十六年堆絮园刻本拍马也赶不上啊。”
这倒是实话。祈博禹的父亲祈霖甫是森木大学人文学院的院长,母亲宋书娴是美院的教授。祈霖甫是史学大家虞轶祺早年的学生,是中国古代史方面的专家国手,而宋书娴早年留学法国,主攻西洋美术史。家中藏书极为丰富。而家学渊源的祈博禹不过二十三岁,已经是森木大学亚非语言学专业的研究生了。
当下祈博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状若无意地看了看桌上的电脑,说道,“张老师,我要查一下吐火罗文的藏书资料,能不能借电脑给我用一下?”
张品藻笑道,“客气什么,你自己查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祈博禹从善如流,娴熟地键开书刊借阅系统,搜出了《ryh》借阅者的信息资料。
温禧。外国语学院英国文学专业三年级。
祈博禹在心底默念,他从未在学校听过她的名号。在他印象里,女孩子但凡有三分姿色,定然是当成五分来妆扮招摇,可看她的穿着打扮,却是再朴素整洁不过。长相如此美丽却低调到寂寂无名的地步,真是不寻常。祈博禹对温禧越发兴致盎然起来。
太阳已经西沉,温禧抱着书往宿舍走去。
宿舍里只有李薇薇一人,桌上支着一面椭圆大镜子,正凑近了画眼线。温禧默默地将第二天早上的选修课课本,这才嗫嚅道,“我找了一份兼职,离学校挺远,晚上我就不回宿舍了,回家睡觉。”
李薇薇抬起眼睛,看她一眼,眼尾刻意拉长的眼线是一弯讥讽的弧度,“是嘛?你向我汇报干什么?我又不给你发工资。”说完又专心致志地照镜子去了。
一只黄蜂在宿舍的窗口嗡嗡飞过,被夕阳照成美丽的金色。温禧悄无声息地掩上门离开。
在食堂吃了晚饭,温禧从车棚推了自行车出来,朝龙宸花园骑去。
龙宸花园远离市中心,骑车大约要一个多小时。温禧一面踏车,一面寻思着明早八点钟的课要在六点半就出发才能确保不迟到。
夏天天黑得晚,温禧汗流浃背地到达龙宸花园时,天空是一片宁静的灰蓝色。隔着老远便能看见花团锦簇的的一片,催枯拉朽一般简直灼痛了人的眼睛。温禧想着自己从小生活的弄堂,那里的植物不外乎葱蒜,凤仙以及栀子罢了,长在漏了底的搪瓷脸盆或者痰盂里。看来植物和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
默默地别过眼睛,温禧按响了雕花栅栏上的门铃。
栅栏很快打开,温禧推着车进了门,栅栏再次徐徐合拢。
她正思忖着自行车该放在哪里,富贵人家规矩太多,她不希望犯了忌讳。却看见斯蒂文森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温禧赶紧礼貌地向他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