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和烛火交相辉映,出奇的好看,她步履蹒跚,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热闹的除夕,璀璨的灯火,她却身心俱冷,也许,这是她最后一个除夕了罢?
她的亲人尸骨无存,她如行尸走肉活在宫中,还不如早点死了好……反正,早晚都要死的……
不知不觉,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御花园,此刻梅园的梅花开了,花枝上缀满了晶莹剔透的白雪,散发着清幽的气息。
记得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冬季,她和萧承泽在梅花树下相遇,她一颗心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两人定情,成婚……
而现在,梅花还在,人已经不复当初了……
蓦地,一颗眼泪流淌下来,她走进梅园,靠着梅花树,坐了下来,头埋进膝盖,无声的哭了出来。
不知被风吹了多久,她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起头来,脸上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就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此人身穿一袭墨色锦衣,黑色的大氅,俊朗的容貌,深邃的凤眸,整个人如同冰雕的一般精致。
季裳华喝的醉醺醺的,再加上心思郁结,有些神志不清,不顾往日端庄的形象,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许久,咯咯笑了,伸出一只手指指着他,“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晋王世子对不对?我……我听说你要去打仗了,可要小心,萧承泽会害你……”
实际上她说的没错,萧承泽就是要借着这次平定西南叛乱除掉萧承佑,而萧承佑也深深明白这一点。
萧承佑神色不动,“娘娘,你醉了。”
季裳华面色微急,抓住他的袖子,“不,我没醉,我说的是真的!”
她的身体也晃着,像是因为醉酒站立不稳。
萧承佑怕她摔倒,下意识扶住她,却发现她身上穿的很单薄,而且还被大雪打湿了,果然如传言那般,她在宫中收到了苛待。他眉头动了动,“皇后娘娘,天寒地冻,为了凤体安康,还是回宫中为好。”
季裳华一下子甩开他,又哭又笑,“什么皇后?什么凤体?现在谁还把我当成皇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把我当成将死之人了……是啊,我就要死了。”她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是啊,死了,死了也好,就能向外祖母和大舅舅赎罪了,是我害了他们!”
她情绪激动起来,笑着笑着哭了起来,身体瑟瑟发抖。
萧承佑想了想,脱下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冰天雪地,天气寒冷,皇后娘娘不宜久留。”顿了顿他道,“就当是为了你的亲人,你也应该保重身体。”
季裳华哭着摇头,双手抓紧他的袖子,“不,他们怪我,不会原谅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执意要嫁给他,周家人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我大哥也不会死!是我,都是我害了他们!”
她醉了,也不管对方是有“玉面罗刹”之称的晋王世子,一下子扑进他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像是在宣泄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恨意,她的眼泪泛滥成灾,将他胸前的衣服打湿了。
萧承佑僵在原地,不知怎么,竟然没推开她,待她从大哭变成哽咽,才道,“娘娘可曾后悔?”
季裳华点头,声音沙哑,“我后悔,恨不得杀了我自己,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恨自己那么愚蠢,我害死了他们……”
萧承佑淡淡道,“听着,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萧承泽也会除掉与宁家势均力敌的周家。是萧承泽演技太好,欺骗了你。你若是真想赎罪,就好好活下去。”
萧承佑向来性格冰冷,寡言少语,还是第一次安慰人,更遑论还让女子靠近他。楚恒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
季裳华抬起头,原本绝美的容貌满是憔悴,一双妩媚的眸子不见了往日光彩,她神情呆滞,“你……你说什么?”
萧承佑将她扶起来站好,“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日后我会接你出宫。”
“为……为什么?”季裳华声音哽咽。
“辅国公于我有半师之谊,你两个表哥是我朋友,你是他们的亲人,于情于理,我都该救你出去。”
季裳华眼神很是不解,带着孩童办的天真无辜,“救我……怎么救我?”
萧承佑退开一步,语气冷淡,“你记住就好。”
语罢,就离开了。
第二天季裳华醒来,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觉得就像一场梦一般,想到有人说要救她,她觉得不敢相信,甚至是可笑。看来,她是伤心醉酒,出现幻觉了。
可是,她心里仍抱有一丝希望,每天坐在宫殿门口,看着天空飞来飞去的麻雀等着有人来救她。
但她注定等不到了,没过多久,她就被废了皇后之位,罪名是“残害嫔妃及皇子”。
在萧承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季芳华将她卖入青楼。
她仍记得季芳华对她说的那句话,“陛下明日就要为我举行封后大典了,我的儿子便是太子了,至于姐姐你——姐姐可是大凉倾国倾城的美人,想必春满楼的宾客会十分喜欢的。”
春满楼里,她因为拒绝接客,被人毒打,为保清白自尽,被人扔进了乱葬岗。
季裳华的魂魄游离在这里,看到自己前世的过往,不禁流下眼泪。
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趴在雪地的自己,却摸了空,她不禁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