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纷纷在宰相府叶晨和叶鹤年的交谈中已经知道事情大概,因此听她这么说也不觉突然。
叶晚晚道:“可是阿晨,我不是你。那时冲航失踪,你远在蜀川,府里只有我一个女子无依无靠。若是离开宰相府,我就只能等死。”
叶晨放在杯上的手微微一紧。
叶晚晚垂下眼睑,“何况,他总算对我不错。”
杜纷纷看着突然僵住的气氛,干笑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没嫁错就好。”
……
对着两双形似而神不似的眼睛,杜纷纷蔫蔫地垂下头。
叶晨终于开口道:“所以你来说服我帮你的夫婿对付你昔日的情人?”
叶晚晚道:“我只是希望能化解。”
叶晨神色复杂,“其实你知道。”
叶晚晚沉默半晌道:“木已成舟。”
孤绝峰上群山小
正午,艳阳高照。
数以千计的御林军如潮水般,从端门、承天门、大明门一路退来,直至午门。
午门外,白光如雪。
御林军的目光惊恐仓皇,皆凝于同一处——
那里,一个灰衣男子负手而行,难掩沧桑的英俊面容上,是一抹比黄连更苦的微笑。
御林军手中的武器依然锋利,但使用它们的人却已失了勇气。
偌大的午门赫然在目。
灰衣男子停下脚步,慢吞吞地伸出右手。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而匀称,任何看到它的人都不会怀疑它所蕴含的力量。在食指和中指间,一支竹筷色泽青黄,纤细如河岸垂挂的嫩柳。
但御林军看它的目光就好像在看牛头马面手里的镣铐。
一小纵马队从午门中央穿出,骑马者个个身姿笔挺,面色沉静。
灰衣男子夹筷的手指微微一紧。
马队为首者翻身下马,朝灰衣男子抱拳道:“御林军副统领齐尧,见过陆先生。”
灰衣男子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眼角细微的皱纹缓缓松开,“当年,你们不在。”
马队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云。
齐尧向前几步,与他相距一丈,“剑神叶晨有口信留于陆先生。”
灰衣男子的视线再度回到他的脸上。
齐尧的面孔顿时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应之际,灰衣男子徐徐开口道:“剑神?”
“是。”齐尧小心翼翼道,“自从叶晨打败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峨眉青云上人之后,他就是天下公认的当代第一高手。”
灰衣男子道:“说。”
齐尧朗声道:“孤绝峰上群山小,天下从来无双骄。”
他只是转述这句话,却已为这十四个字中所包含的自信和嚣张所倾倒。
当今天下,也只有叶晨敢放这样的狂言。
能为叶晨转达这样的战书,他觉得荣幸。
灰衣男子似是痴了,良久不动。
齐尧站在他的对面。腰杆笔直,肩膀平稳。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两条腿好像被灌了铅,酸痛发麻。这是很奇怪的,因为他每天都要蹲马步一个时辰,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想挪动一下,却不知道该从身体哪个部位开始动。
灰衣男子的嘴角突然动了。
微微上扬。
这种表情应该是笑,但是齐尧却又觉得不是。
灰衣男子缓缓抬起头,望着那碧空如洗的蓝天,轻声道:“时间?”
“下月初五。”
马车颠簸。
杜纷纷拼命赶着马车。
自从叶晨送叶晚晚回宫回来之后,便连夜拉着她上路。
于有粥和端木良秀原本要跟来,却统统被无形剑气逼退。
杜纷纷相当懊悔在他使出无形剑气的时候自己后知后觉,没有站在端木良秀那一边。至少那样的话,她的屁股不会像现在这样,裂成五六块的疼,手不会像断了又接接了又断似的,上臂疼完手肘疼。
叶晨一直坐在车厢里休息,每日只出来两次。
马车也只在那两次和晚上才能休憩。
杜纷纷换了三次马,终于赶到山脚。
在山下流窜的轻风带着草木清香,让她的精神略振。
车厢门开,叶晨潇洒地下车。
看看他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再看看自己又皱又脏的灰衣,杜纷纷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