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嘉就没把手从兜里掏出来,就是不给,抬头看着周遥:“你说你给我买的。”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进行一场默契的拉锯战,考验对方心理素质呢,顺理成章地又错过了下一趟车。
“你这人就是永远都不讲理,瞿嘉。”周遥评价道。
“我补票,我给你交罚款。”瞿嘉小声说完了绷着脸,眼看向别处。心里已经满地打滚儿想要抱周遥大腿了,服软认错认怂的话却永远说不出口,倔劲儿还留在脸上和游离的眼神之间。
“我不知道你和唐铮也在。”周遥说。
“那你买两张票?”瞿嘉茫然。
“你不在,我跟谁一起坐这趟地铁?”周遥的一双眼十分清澈,眼底留白处却分明映出连绵的记忆和时光,“买两张票,一张我的,一张给你,就假装你也在啊。”
这是随随便便一个地铁站吗?
不,这是东单站。这么大的北京城,路边这么多可以停靠的车站,却只有这个地铁站,是“我们的车站”。
你不在,也是在。你活在我身边的空气里,你就无处无在。
瞿嘉嗓子哽咽了一下,嘴唇动了,口型分明就是说:遥遥对不起,对不起。
下一趟车终于来了,不想再错过。周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扣紧了羽绒服拉锁,挺胸昂头,带着一腔怨夫气去坐车了。
瞿嘉也不吭声,双手握在外套的兜里,也跟着进了车厢。
车厢里人不多,大部分人都是坐着,就看这两位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男生,傻不愣登站着。一人靠着一根扶手立柱,身体随着车厢启动的步调乱晃悠,心也在晃。
瞿嘉旁边一步之遥就有一个空座。
瞿嘉用眼神示意:累吗?你坐。
周遥用眼神拒绝:我站着,我清醒。
下一站又上来一个学生,捕捉到这个空座,径直就过来了。“我们占的座。”周遥一下子从靠背的立柱上挺直了,一把摁住瞿嘉,把瞿嘉摁到座位上去,转身,一屁/股坐了瞿嘉的大腿。
瞿嘉顿时被坐塌了几寸,整个人“扑哧”得往下一沉……他抬着周遥的屁/股往后面挪了挪,两脚撑住分量。遥遥就是大腿粗,真忒么沉,快要抱不动了。
知道周遥心里一定憋火,知道周遥需要找茬儿发泄,今天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周围人漠然地看了他们两眼,两个男生一人坐另一人的大腿,不太常见,但,地铁里各项规章制度也没说不准两个学生互相坐大腿。
也没有其他任何亲密动作了,瞿嘉两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周遥腰上,在车厢左摇右摆的晃动节奏里扶着周遥。周遥一直低着头,拨弄左手腕上的红绳手链,滚烫滚烫的心惨遭蹂/躏都被揉碎了再掷在地上,还没有修补好,他也缓不过来呢。
他们一路很快就坐到周遥家附近那一站,但谁也不动,不提下车的事。
“你要去哪?”瞿嘉问,“我送你。”
周遥说:“不想回家。”
瞿嘉说:“去哪?”
“找个没人地方。”周遥说,“瞿嘉我现在就特想揍你。”
周遥事先也没有筹划和预演,那天傍晚,就为了找个地方揍瞿嘉一顿,他就在他们家附近“仙踪林”的隔壁,看到一家旅馆。
或者就是一家招待所,总之是个非常廉价简陋的能开房的地方,就没查他俩的证件。
瞿嘉瞄见周遥眼眶就是发红的,看着也像连续失眠了几个晚上,没准儿也自己偷偷在被窝儿里啃枕巾来着。
旅馆的小破房间,光线昏暗,陈设简单,房顶比一般居民楼房的天花板略低,一进去就感到气场压抑,天花板往头顶压下来了似的。
瞿嘉一进房间就扒了外套,摘掉围巾手套。你不是要揍我吗?
揍吧,我活该,没话说,也不反抗不还手。
周遥呼着满口白气,进来先用力搓手,搓了一下脸。
“上回在补习班门口,你把你围巾手套落在煎饼车上了。”瞿嘉就知道周遥又没戴围巾和手套,“在我家,下次给你拿来?”
周遥对某些事情非常细致上心,小媳妇儿似的计较唠叨;对另一些事,又符合大多数男生性格,大大咧咧得,好像家里就这一套冬季保暖用品,弄丢了竟然就不戴了,出门冻着。
周遥那一撮头发都好像要结冰了,自带雾面霜感的发胶效果,很有脾气地立在脑顶。
瞿嘉伸手为周遥捋捋头发,弄顺溜了,捋出掌心一团寒气,顿时又心疼了,摸摸周遥的脸。
“你少来这套啊。”周遥挡掉瞿嘉的手,“我生气呢。”
“那天我其实看见你了,我看着你捡了我的围巾和手套。”周遥说。
“你藏哪了?”瞿嘉就知道周遥当时一定也在那补习班的学校门口。
“我不理你你舒服么?”周遥盯着瞿嘉问。
瞿嘉摇头,不舒服。
“那你就不理我了?”清澈纯白的眼底染上一片嫣红,覆盖了黑色眼珠,周遥说,“你觉着我能舒服么?
“我腿抽筋疼成那样,你转身就走,你搭理我了么?
“瞿嘉,从期末到放假,你有二十三天没有和我讲话,二十三天。明天是咱们俩的两周年,你抽风这么久了,你还能好吗?”
“……”
我给你写了字条,你没有回复你就当作没看见。
我想和你说话,你每一次在楼道里跟我擦肩而过视而不见。
我去你家给你送冰糖草莓,瞿嘉你还记得冰糖草莓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