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他的移动,黑伞的影严严实实遮盖他的身体。
黎雪英最终不再较真,靠着墙喘一阵,慢慢往前走。
辛默跟在他身后,为他掌伞。他边高举边观察黎雪英,发稍乱,头稍低,整个人散发局促不安的气息,只裹着他那间皮夹衣快步前进,雪白的皮肤略红。
只一眼,令人呼吸困难。瞧他温温淡淡,白雪疏离。端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天生晶莹剔透好皮囊,恃靓行凶不外如是。
辛默随他走过好一段路。
过了转交,他开口:“那群狗 r-i的一直这么狗仗人势?”
这是辛默第一次同黎雪英说话时如此粗莽,黎雪英惊了一跳,默默点头,更扒紧了身上的皮夹克。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辛默睨了他一眼。
“不用。”
认清他走的方向是茶餐厅,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刘方方坐在门口,正蹲着啃苹果,见黎雪英披着辛默的外套进来,对辛默抛个媚眼,在挨打之前躲到后厨,将空间时间留给这对人。
辛默见怪不怪,转身给黎雪英倒一杯水,静坐桌前。
这是黎雪英连续来找他的第五次,每回带着那点莫须有可怜的消息,和打探伤势的借口,辛默是傻才会真信那套说辞。
他隐约猜出黎雪英来访背后的深意,和那暧昧的模糊轮廓,却只不去碰,只一厢情愿将它落入孽债的行列。尽管他的皮囊诱人可口,辛默也不想藉此贪心,自寻麻烦。
黎雪英休息片刻,再次给辛默检查伤口,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这才告别离开。走之前辛默翻出早已准备好的新伞,比黎雪英那把更大,更圆,内层还带遮阳防紫外的隔离层。那只骨节分明筋脉隆结的手握着金属的伞尖,将伞柄的一头递给他,让黎雪英怔忪许久。
辛默嘴角缓缓牵起笑。
“你拿去,比我更需要。”他说。
黎雪英很快回神,低头淡淡说了声谢谢,转头离开。
刘方方在后方不知蹲了多久墙角,吊儿郎当从后勾着辛默的肩膀,身子一晃一晃,目光和辛默一起望着远走的黎雪英,调侃道:“默哥,不搞基哦?”
不搞基是前些天刘方方跟他打听,他脱口而出的。
说不上心底感觉,但的确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一连五天,给什么,我只有拿的份。”辛默舔了舔唇,像只不嗜足的兽,“凡事适当回应,才有后续j-i,ng彩。”
第六章 冯庆
黎雪英收到伞后,一连五天没再光顾辛默的茶餐厅。
辛默倒不着急,神在在。叼着烟捧着报纸晒太阳,晚上就到拳场跟人打拳,偶尔收拾杂碎喽啰。
倒是刘方方望眼欲穿,天晚坐在门口的小方凳上等。眼见等不来黎雪英,气馁懊恼地抱怨:“默哥,他收了你东西又人间蒸发,这什么道理?”
“不急等,炒个粉先。”辛默系上围裙。
刘方方在门口蹲了会儿,被干炒牛河的香气引去。
黎雪英进门时不见人招待,自顾自往后厨走,一打眼就瞧见辛默。
他叼着烟炒粉,嘴中跑调哼曲,灶火翻飞,明灭映在面,英俊非常。
黎雪英静静坐在桌前等兄弟二人吃一碗炒牛河。
刘方方不习惯有人睇他进食,吃两口总要瞧一眼,时不时问黎雪英是否真不吃。黎雪英已摇过三次头。
反观辛默,一头栽到碗里像饿死鬼投身,做饭时专心一意,食饭时更不言语。一个眼神也吝啬给。
等刘方方拾过碗筷,辛默尚满足地向后仰,又点起一根烟,要印证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然则,黎雪英这次来并非带来什么消息,也并非为冠冕堂皇看伤的念头来见他一面。
“冯庆来找过你?”他刚开口,单刀直入。
辛默捏着烟的手顿顿,眯起眼:“你从哪里听说?”
当然是于辉同刘培明。黎雪英虽未开口,但辛默已猜到五六分。
听到冯庆来找辛默的消息,于辉作壁上观,静等辛默出糗,刘培明却只徒报应爽快,耐不住寂寞call给黎雪英,小人得志,洋洋得意。
但事实确实不像黎雪英听到、猜想到的面貌。
黎雪英以为是辛默那晚因为九记下过冯庆面子,因此招惹这位地头蛇,那么他自己的责任必定少不了。
可惜,他并不了解冯庆同辛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冯庆当初是辛柏宏亲手“点将”上位,这几年手握黑道各路资源,人脉,甚至有传言白厅高层都暂时不敢动他,怕伤筋动骨。
而辛默作为辛柏宏曾经的养子,在冯庆坐上椅子之前便被辛柏宏剔除在外,只留下这么一家餐馆。
六年的养子,只余下一家食肆,任谁也不相信。
好在冯庆当话事人后,老一辈的矛头很快转移到刚上位的冯庆身上,只有少许人仍惦念着辛默手中掌握的那份人脉资源的名单。
现在,冯庆来揾辛默的目的也变复杂。也许是因那日他再次闻到了同类气息,又也许他认为辛默锋芒太露;又或也许,他同样在意那份传说中,辛柏宏留给辛默的名单,因此势在必得。
随手营救一个妹妹仔,哪想到打开一场新局面。这其中的复杂和利弊,面对黎雪英那双透亮、黑白分明的眼,辛默实在难以说出口。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契爷生前便常对他说,做人,前走三后走四,顾全局面,方得始终。
他与冯庆之间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