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干的墨,淡淡两点,是他烟云似的短眉么?
笔蘸浓墨,两厢勾勒,是他黑白分明的眼么?
刚落笔时还是迟疑着的,可那一对她无心描摹出的眉眼,却忽然叫她灵犀一动。紧随其后,是他轻狂含笑的如刻薄唇,是被他掖在耳后、夹杂着一缕银丝的长发,还有他一袭如雾朦胧、遍染桂香的烟云纱袍。
莲兮向来不擅画人,可这时却仿佛握着神来之笔,画得飞快。封郁的身形,连同他膝上的凤头瑶琴在她的笔下一气呵成,转瞬便跃然纸上。那是樊城夜里,他在黑暗中弹琴歌唱的模样。她不曾真正看清过,却在脑中比拟过无数次,直到想得腻歪了,信笔拈来就是这样的他。
在摘星阁中她胡乱画过许多鸟兽虫鱼图,多是酒后信手涂鸦。唯有这一张封郁的坐像,画得颇为传神。画纸上的他虽还欠缺了一分神韵,但也可算是她少有的得意之作了。
莲兮冲着画上的男子微一莞尔,取出颜粉调开色彩来,正想要精笔上色,敞台外却忽然刮进一阵迅猛的夏风,吹得她酒气上头,额角生生疼痛。画纸被风掀起一角来,她伸手便想拿桌上的墨绿小琴来镇纸,不想一只修长的手却先她一步,握起那只小小的琴。
不期然,耳侧是他的声音,冷冷说道:“若非看在他是你大哥的份上,我早要了他的性命。”